楚瑜辛辛苦苦,从一开始把沈琛弄出国去,然后再引诱陶恂沾上灰色地带,最后从内部接近陶勤,逼垮陶家,一步一步机关算尽,都不过是为沈琛做了嫁衣。
沈昌民玩的好一手卸磨杀驴。
楚瑜再怎么说终究是外人,是刘家的外孙,自己儿子填补上这个位置不是更好吗?沈琛有自己起步的公司,蒸蒸日上,哪怕国外出事也处理的干净利落,只要和周语凝联姻,就能彻底站稳脚跟,这是多好的一盘棋啊。
这场大戏终于要落下帷幕,几次三番都是假象,这一回才是真正落幕。
沈昌民微微阖上眼,在棋上落下最后一个子,沈琛在他对面,看着纵横交错的局面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放下棋子:“我输了。”
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表:“父亲,时间快到了。”
沈昌民没有抬眼,脸上却分明有几分欣慰的笑意:“去吧。”
倒也不是欣慰于沈琛,而是他的棋盘终于收尾。
沈昌民性子凉薄,刘思丽一直觉得沈家离不了刘家,也确实不错,当年沈昌民无权无势,身家薄弱,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姻亲关系,支持他走下去,所以抛妻弃子,揍到如今这个地步。
为了不让刘家一家独大,相互制衡,需要周家也过来,但是她却忘了,自沈辉死后,刘家现在最出色的其实是楚瑜,而不是沈丛。
沈昌民与楚瑜并不相熟,那个在外面长大的狼崽子对刘家可没有那样的亲情,薄弱的亲情当不了牢固的纽带,楚瑜并不好掌控,天生的心狠手辣,也在灰色地带里不清不楚,根本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再者说,有什么是比自己儿子更令人放心的了?卸磨杀驴这一套,沈昌民比谁都懂,让周家和沈琛联姻,就相当于把一切都给了沈琛。
沈家负责政治,商界由刘家和周家互相制衡,但相应的获利也被一分为三,沈家这一出剔除了刘家,利益自然也少了被瓜分一部分。
——没有人嫌利益太多的道理。
刘家在当初是一个好用的器具,如今走上了下坡路,自然也是可以一脚踢开的东西,哪怕是相处多年的夫妻,这才是沈昌民的真面目,虽然他看起来温润如玉。
——就像是上辈子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舍弃自己。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沈琛回去拿了一件风衣,下楼的时候大门被轰然推开,刘思丽推开门匆匆进来,她从雪中回来,身上湿漉漉的,与一惯保持良好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大相径庭。
应当是哭过了,眼睛一片通红,走路虽然快,但是踉踉跄跄的,她冲到沈昌民面前,突然吼出声来:“你真的非要这么绝情?”
声音却还是不自觉的颤抖着。
沈琛从楼上下来,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沈昌民的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的,他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漠然无情,与刚刚面对沈琛的模样又不一样。
——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
他始终是戴着一张面具的,不管是对谁都是一样,只是面具上描绘的表情不尽相同而已。
沈琛垂下眼帘,并不想看他们如何争吵不休,只是要一步一步缓慢镇定的往楼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沈昌民的声音,疏冷的像外面的寒风凛冽。
“你当初去兴义逼死他们的时候,怎么不说绝情了?”
沈琛脚步一顿,停了一瞬后还是踩实了。
他知道沈昌民说的是谁。
——他的母亲和弟弟,他当初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记得很清楚,母亲怀相不好,那段时间里情绪一直不对,没有父亲在身边照顾,又因为师生恋的关系被所有人抵触,家里没人照料她,他当时七岁上下就知道怎么煮饭买营养品。
母亲肚子已经很大的时候刘思丽去找过母亲一次,也就是在那一个星期之后,他的母亲选择了带着他未出生的弟弟走向死亡。
他是亲眼看着他们掉下去的,黑漆漆的夜里,夜风呼啸而过。
但说沈昌民是为母亲报仇他也不相信,他始终最爱的还是他自己,至于别人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