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笑着拍拍他们的肩,递个眼色过去,陆嬷嬷便会意的将其余人遣了出去,闭合房门。
“到底是怎么了?”燕琅领着他们进了内室,道:“就跟十几年没见了似的。”
这话一说,裴启与裴章刚刚缓和过来的心绪,霎时间又酸楚起来,再度屈膝跪地,他们向母亲深深叩首:“再度得见阿娘慈颜,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启英武果敢,裴章聪慧练达,兄弟二人交换一个眼色,便定了主意,抬头看着母亲,徐徐道:“阿娘,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讲,你听过之后,千万不要害怕。”
燕琅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却还是假做诧异,与陆嬷嬷对视一眼,见她也点头,这才道:“讲吧。”
裴章便压低声音,将自己前世所经历之事细细讲与她听。
“……裴绍与夏家之女私通,且珠胎暗结,夏家问罪于他和裴夏氏,他们无言以对,竟对阿娘暗下毒手,害了阿娘性命!”
说到此处,裴启与裴章面露恨色:“母亲过世没多久,夏氏便进了门,裴绍嘴上说怕我们没有母亲,这才匆忙续娶,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夏氏与他勾搭成奸,肚子已经藏不住了,什么狗屁高门,顶级士族,还不尽是这等蝇营狗苟之辈!”
陆嬷嬷已然听得呆住,燕琅也适时的显露出几分惊诧伤怀之色,听他们这般言说,却道:“你们毕竟是父子啊……”
“他也配?!”裴启丝毫不掩饰自己神情中的鄙薄:“阿娘是他结发妻子,他尚且能暗下毒手,岂配为人?裴绍戍守武安时,西秦入寇,他丢下满城百姓和自己的儿女,不战而逃,再后来……”
他冷冷一哂,这才继续道:“燕国南下,裴绍率军抵抗,阵前被擒,为了保命,居然连祖宗颜面都不顾,认慕容陵为父!”
前世裴绍被俘之时,裴启已经于东南称王,准备兴师北伐,燕国士卒在阵前喊话,说他该管慕容陵叫爷爷,再后来,直接把裴绍押到阵前去劝降。
裴启那时已经与裴家决裂,改姓为沈,再见裴绍,恨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毫不犹豫便举箭将他射死,了结了这个祸患。
世人皆以杀父谤之,但现下回首,裴启仍不后悔当初射出去的那一箭。
不过此时此刻,他不打算对母亲说那么多,也不打算提及自己与弟弟前世如何,先改变母亲的命运,将她救出这个泥坑,才是最要紧的。
燕琅听他说完,便是久久的沉默,陆嬷嬷脸色更是惊疑不定,在内室里转了几圈,向那兄弟二人道:“二位郎君,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万万不能拿这个来开玩笑!”
“阿娘是我们生母,我们岂会编出这等荒谬之言害她?陆妈妈再想,我们现下不过十岁,能编造出这样大的piàn • jú吗?”
裴章徐徐道:“裴绍此时已经与夏氏有了首尾,时常往城外庄园中去厮混,沈家在建康不乏人手,陆妈妈不妨派人悄悄去查,又或者尾随此二人,必然会得见端倪。”
陆嬷嬷听他说的这般有条理,已然信了七八分,想起这些年来裴家人的作态,又气又怒:“这群烂了心肝的东西!姑娘是怎么待他们的?他们便如此回报?简直丧尽天良!”
裴启冷笑不语,裴章却膝行到母亲身边去,徐徐道:“阿娘,我知道你心中气怒伤心,只是此时却不宜将事情闹大,否则以裴绍所为,最多也就是一个风流之名,说不得还有人夸赞几句。”
他前世便以运筹帷幄著称,此时再去主持一桩占尽先机的宅斗,真是轻而易举之事,略一思忖,便道:“按照时间推算,夏氏此时已经有了身孕,夏家应该也快要知晓这消息了。我们便假作不知,叫裴绍先行动手,一月之后,便是老夫人的寿辰,夏氏必到,满城勋贵必到,到那时候再将此事抖开——”
“夏氏未婚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岂不无耻?裴绍与表妹私通在前,杀妻在后,更是可憎。届时,裴家必然颜面扫地。阿娘便以此为由告官,与裴绍义绝,一来解恨,二来,也可免于和离之后的纠缠之苦。”
“夏家敢逼迫裴夏氏,一来是因为裴夏氏是夏家的女儿,须得依仗母家,二来,却是因为夏家出了一位贵妃,颇得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