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渊从来不知道怀孕是这么辛苦的事情,晨起恶心反胃,脚肿腰疼,有时候都下不了床。
他九个多月快生的时候,白灵珊出去拍戏,压根就不在家,蒋父在家秋收,也没有什么闲暇顾及这个儿子。
肚子里边一阵绞痛,蒋文渊觉得像是有把刀正在把自己分成两半,痛的几乎要晕过去,强撑着打了个电话出去,再度睁眼,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因为他脸上的那个烙印,护士的态度很冷漠,丢下一句:“恭喜你,是个男孩。”就转身走了。
蒋文渊看着身边那个小小的孩子,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白灵珊不喜欢他,当然也不喜欢那个莫名冒出来的儿子,看都没看一眼,就奔赴下一个剧组了。
她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就是那么一点,蒋文渊自己吃饭都窄窄巴巴,更别说现在他坐月子,没法自己做饭,还要照顾新出生的儿子。
然而他给白灵珊打了无数个电话,希望再加一点抚养费,对方却一个都没有接。
蒋文渊看着襁褓里瘦弱的儿子,前所未有的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他怀孕的时候经历的事情太多,营养也没跟上,孩子也不太健康,隔三差五的打针吃药,有天晚上拉肚子,高烧不退,没过几天孩子就没了。
蒋文渊曾经抱怨过这个孩子不该有,来的也不是时候,然而真的看着他停止呼吸,心脏却痛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他木然的摸出手机,给白灵珊打电话,跟她说了这个消息。
白灵珊沉默几瞬,平静的说:“节哀顺变。”
蒋文渊很难想象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他说:“回家来看看我,好吗?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们俩的孩子……”
白灵珊那边儿有年轻男孩的笑声传来,刺的蒋文渊身体战栗,她顿了顿,终于答允说:“好的。”
白灵珊回到她的小窝,是个下着雪的傍晚。
拿钥匙打开门后,就闻到了肉汤的味道,厨房里弥漫着热气,蒋文渊瘦的几乎脱形,端着盘子慢慢的摆放到餐桌上,对她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该回来的。
白灵珊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在心里这么想。
她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饭,蒋文渊却还是说起那个死去的孩子:“他小小的,好可怜,如果不是有我这个没用的父亲,他应该会过的很幸福……”
白灵珊听得有些不耐烦,站起来要走,脚下却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她猛地明白过来,看向桌上的饭菜,悚然道:“你!”
“我活的太累了,真的,”蒋文渊木然说:“有时候想想,真不如早早死了痛快。”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白灵珊面前去,艰难的抚了抚她的脸,道:“灵珊,我曾经爱过你,真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爱。”
蒋文渊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推下去,看着她狼狈的跌倒在地,然后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火苗从厨房慢慢的爬了出来,他的意识也慢慢消失,思绪朦胧间,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陆湘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粉色的套装,脚下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妆容精致,神情温柔,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小姐,也更叫生活在最底层,艰难爬上来的他自惭形秽。
或许正是因此,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大小姐。
可是现在回想,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善待自己,从不会说那些叫自己难堪的话,父母针对她,她也只会一笑了之。
是自己对不起她。
他不爱这个世界的陆湘南,也不爱结婚之后的白灵珊,可尽管如此,当她们带着各种男人回家的时候,他仍然发自肺腑的感觉恶心,恨不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么一想,当初他执意将白灵珊和他们的孩子带回去,她心里又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