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的爷爷去见老爷子的时候要磕头,再过了几十年,谢欢的父亲谢桦去给他老子请安的时候也要磕头,老爷子身边花枝招展的姨太太有将近二十个,谢桦父亲身边的女人也没断过,等轮到谢桦自己,外边也养了十几个qíng • fù。
外人见了面不敢说,但背后都在议论,说谢家脑袋后边的辫子剪了,但心里边的辫子还在,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文明人呢。
可不管外边怎么说,谢家老爷子都不为所动,他是老顽固,但也不是绝对的迂腐,等几个儿子从海外学成归来,一一考验过之后,第二天就把家里边的女儿孙女叫过去,挨着问了一圈:“有想去洋人那儿念书的吗?有乐意的,我给你们出钱,再叫几个老妈子跟着伺候。”
小姐们是主子,规规矩矩的在老爷子下边坐了两排,姨娘们是下人,站在一边不敢吱声,只是急忙忙的拿眼珠子去看自己闺女。
洋鬼子的地方,谁敢去啊!
听说那儿吃牛肉都是生的,瘆不瘆人!
家里边的少爷去留学,是老爷子直接下了命令,最得宠的三姨娘舍不得儿子,顶了一句嘴,当场就挨了一嘴巴,闹了好大的没脸,但这会儿轮到小姐们身上,老爷子没强求的意思,那她们当然也不希望女儿远走他乡,去念什么洋人的学校。
小姐们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一半留下了,还有一半想出国念书,老爷子点点头,吩咐管家去准备,然后就把话丢下,说从今以后家里边的姑娘再也不缠脚了。
满人是不缠足的,但汉人不一样,都说是三寸金莲摇曳生姿,缠的不好看,说媒都不好找人。
谢家的姑娘不愁嫁,可真要是长了一双大脚,恐怕也不美观,底下姨太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点不情愿,只有太太问了一句:“老爷,那已经缠了的呢?”
老爷子说:“都放开吧。”
然后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老爷子经历过四朝皇帝,也看着末代皇朝终结,知道世道太平的日子没有多久,对后辈的管束也更加严格。
儿孙稍大一点就送到海外去留学,不学出个名堂来就别想回家,女儿和孙女相对要好一些,但是放脚之后,也专门找了人,教导她们骑马打枪。
后嗣身体不好没关系,只要能帮家里做事,谁也不准轻看,脑子笨的家里出钱养着,但凡别惹是生非,就有你一口饭吃,最低要求都做不到的也简单,一笔钱打发出去,从此你再也不是谢家人,族谱上除名,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儿孙娶媳妇要看门第,但也要看学识,琴棋书画那一套已经落伍了,你得出国喝过洋墨水,有洋人认可的毕业证才行。
老爷子高瞻远瞩,后辈子孙受益极多,爹娘都受过洋人的高等教育,会说几国话,那生的儿女还能差?
谢欢父亲出生的时候,家里边四十岁以下的男丁女眷都能说一口利落的洋文,钢琴小提琴样样精通,洋人领事馆办舞会,头一个要邀请的就是谢家人,军队里也是一水儿的西洋武器,即便遇上洋人的精锐部队,也不会逊色分毫。
最开始的时候,谢家的工厂里聘请了一个营的洋人专家,既叫他们帮忙看顾工厂里的技术问题,也叫他们栽培学徒,再后来,老爷子发现那群洋鬼子藏私,就开始在亲信和家仆里边挑选聪明得力的送出去留学。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份工作老爷子做了四十年,谢欢的爷爷坐上家主之位后继续贯彻,等那场席卷世界的战争开始时,谢家已经是东方数一数二的强盛家族,跺跺脚这地界都得颤三颤。
那场战争打了十几年之久,谢欢的父亲谢桦亲临一线战场,几次死里逃生,他的几个弟弟也在这场战争中丧命,战争的过程是艰辛而痛苦的,但最后的果实却甜美而丰硕。
世界以赤道为分界线划分为南北两区,谢家位于北区,掌控了从赤道到北纬六十度的大半军火交易,也是这片海域毫无疑问的霸主,谢桦在所谓的北区联合政府里挂了一个职位,但日常是不去上班的。
事实上,现在各方都是各自为政,所谓的联合政府只具备日常行政功能,真的涉及到几大国家、组织和家族上,那就是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