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眼睛亮了一下,又犹疑道:“只怕清流会有所非议……”
“这有什么好非议的?”燕琅道:“百姓服徭役时常有人伤亡,可危险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做,现在有了这群俘虏,不是一举两得?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秦将军诧异于她说的这样直接,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只怕会有朝臣指责您冷血……”
燕琅冷笑:“这么说的人多半是好日子给过傻了,连屁股坐在哪边都不知道!换成他们被辽国人抢一遍,再杀光全家,烧掉屋舍,怕是将这伙人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这叫愚蠢且事不关己的伪善,不叫仁慈,这等愚钝之人,吾不用也!”
从秦将军处离开,燕琅返回住所去沐浴更衣,人从浴室出来,却见小公子人已经坐在了房间里,正低头阅读什么,颇专注的样子。
她走上前去,道:“看什么呢?”
小公子这才察觉到她出来了,正要站起身,肩膀却被按住了,他也不坚持,便坐在原处,语调感怀道:“是我父亲写的信,问我是否平安。”
燕琅心下了然,轻叹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刚刚才从御史出来,面颊上仍然残留着余红,灿如朝霞,美不胜收。
燕琅心里边转的还是那群俘虏该往哪里送,怎么物尽其用才好,再一低头,就见小公子正注视着自己,眼底像是裹挟了一层雾似的,水蒙蒙的。
她心绪忽的跳了一下,抬手扶住他下颚,低声询问道:“好看吗?”
小公子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道:“还,还可以吧。”
燕琅忍不住笑了,低下头去,贴近他耳边道:“阮侍郎,撒谎的话鼻子是会变长的,你知道吗?”
她声音离他那么近,小公子耳朵都红了起来,至于她到底是说了句什么,却全然没听清楚。
他站起身,窘然道:“殿下且忙,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燕琅屈指勾住他腰带,唤侍从道:“来人!”
侍从在外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阮侍郎要做的事情推了,”燕琅说:“他今下午有安排了。”侍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着实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应答道:“是。”
小公子脸上一窘,想要说句什么,唇瓣却被皇太女手指抵住了。
她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勾住他腰带,直接把人给拖进去了。
这个下午皇太女哪里都没去,小公子也没出去,两人胡天海地的折腾了半天,又彼此依偎着,享受近来少有的安谧。
小公子动作轻柔的摩挲着她的手,或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她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指间同样也有常年持笔的痕迹。
他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来,低头在她掌心轻轻一吻,又埋脸在她肩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燕琅近来劳碌,少有这般放松的时候,歪在床上,并不做声,听他此刻发笑,才懒洋洋的问了句:“笑什么?”
“也没什么,”小公子抬起头,目光明亮的看着她,道:“就是觉得很高兴!”
他是很英俊明朗的相貌,燕琅抬手去抚摸他眉峰,好似是有些痒,他忍不住又笑了。
燕琅见他如此,心情也好了起来,莞尔一笑,将手收了回去。
小公子便轻声问她:“殿下打算何时还京?”
“再等等吧,”燕琅道:“好歹也要把丰城琐事处置完才行。”
“这样。”小公子颔首道:“听父亲说,丰城大捷的消息传回去之后,陛下异常欢喜,亲自去拜谒太庙,告于先祖……”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神情微动,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眼波随之染上了三分萧瑟。
燕琅看出来了,便询问他说:“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惹你。”
小公子拿眼皮子夹了她一下,倒不隐瞒,坦诚道:“说起父亲我倒是想起来了,殿下选了那么多鸾台尚书,就没几个出身差的,或是宰辅之子,或是公候门第出身,您这到底是看中我们了,还是看中我们的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