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老爷子上了年纪,大房跟二房为了话事权直接就斗成了乌眼鸡,三房也没多安分,只是因为年纪相对小点,没办法做掌舵人,所以就夹在两个哥哥中间左右逢源,不间断的煽风点火。
都是亲兄弟,同父同母,但兄弟之情是会淡化的,尤其是他们各自都有儿孙,谁甘心叫自己的后辈输人一等呢。
这些事彭丹慈知道,但是却不好说出口,甚至于因为她的回归,惹得上边几个哥哥不太高兴。
当年她为了孟江跟家里闹翻,彭老爷子放话谁都不准管,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给小女儿,虽然彭丹慈也带了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积蓄和衣服首饰,但是比起老两口为女儿准备的股份、土地和不动产,那点积蓄真是九牛一毛,无足轻重。
彭丹慈自己也硬气,这些年咬着牙没回过家,可当年彭老爷子帮女儿置办的东西也没给别人,仍旧在那儿放着,里边有块地皮价格飙升,甚至有人出到了五百亿的高价,二房的人动了心思,没敢自己去要,就撺掇着重孙去跟老爷子开口。
——这重孙可不一般,大房生的长孙跟二房生的次孙就差了一岁,所以再生重孙的时候二房就憋着一股劲儿,硬是抢在大房前边生了重孙,可金贵着呢。
这重长孙刚过去的时候彭老爷子还挺高兴,等他奶声奶气的把话说完,老爷子脸色就变了,拐棍在二儿子身上一敲,说我还没死,你们就迫不及待想拆我的骨头、吃我的肉了?!
这话说的可太重了,二儿子赶忙认错,大房那边也低着头不吭声,这事儿顺理成章的被搁置,那块地也没人再提过。
虽然没人再提,但还有人惦记。
大房跟二房想的是将来继承家产当了家,那就是囊中之物,三房想的是大房跟二房分家占了大头,三房最吃亏,那就应该是自己的,兄弟三人嘴上和和气气的,但暗地里却是各怀鬼胎。
现在彭丹慈回来了,也服软了,她上边的三个哥哥也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虽然那本来就是彭老爷子给小女儿准备的,但是放了这么多年,给足了他们念想,现在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了彭丹慈,就好像是把他们碗里的肉夹到了小妹碗里似的。
真叫人不痛快。
彭老爷子也看得出家里的暗潮汹涌,但看出来跟处理得了是两回事,现在他上了年纪,脾气也软和了,见到小女儿之后也没再提当年那些事,叹口气说:“吃饭吧。”
彭丹慈吃了一口,就尝出来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她抬起头说:“还是葛叔做的吗?”
“老葛前几年走了,”彭老夫人说:“现在是他的儿子在管厨房。”
彭丹慈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看着苍老许多的父母,低下头遮住了忽然涌出的泪意。
吃完饭之后,佣人端着茶过来,她端起来漱了漱口,然后说:“爸,前几天您说的事,我都想清楚了。”
彭丹慈笑的有点凄凉:“我无儿无女,留着那些东西也没用,这婚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您真给了我,备不住反而还要出别的事,您要是愿意的话,就给绿歌吧……”
彭老爷子说:“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女孩?”
“她是个好孩子,”彭丹慈低头说:“是我对不住她。”
“你既然收养了人家,那就得善始善终,”彭老夫人在边上这么说了一句,想到自家那些儿孙,又情不自禁的叹口气:“有时间叫过来吃个饭吧,好歹见一见,免得以后遇见也不认识。”
彭丹慈说:“好。”
在彭家说了会儿话,她起身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又回头看,就见彭老爷子两口子坐在阳台上,仍旧注视着她的方向。
小时候她第一次去幼儿园读书的时候,他们好像也是这么目送自己离开的,只是时移世易,两人头发几乎都全白了,跟她记忆里风华正茂的模样截然不同。
彭丹慈心里忽然很难过,很想像小时候一样飞奔着跑到父母身边,而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彭老爷子没想到小女儿会去而复返,脸上先后闪过愕然和惊诧,最后又重新转为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