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纵英淡淡道:“师父,凭您对许逸濯做的事,一刀了断您性命反而是给你痛快。不过我对您的真面目实在有兴趣,看完之后再杀也不迟。”
一声声尊称听起来格外讽刺。
青面獠牙呈现全身戒备的状态,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一字一顿,语气无波无澜道:“你会后悔的。”
顾纵英下了床,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黑衣黑帽,从未有人见过他面具下是何容貌的江湖两大魔头之一。
他伸出手,然后揭开了让人谈虎色变的面具。
面具下的真容,果真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
划刻在脸上的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刀疤让看不出真面目的脸面目全非,就连先前他觉得干燥的唇,也划有几道痕迹,青紫色的唇有些起皮。
顾纵英的动作一滞,不是因为容貌,是因为钱恒的眼睛。
钱恒有一双几乎和许逸濯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区别仅在于,许逸濯的眼里有着江湖子弟的潇洒快意,钱恒的眼里却是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顾纵英表面神色不变,抽出腰间的竹条,内力灌注其中,顶端抵在钱恒的脖子处。他只要再用力点,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脖颈处流出来。
然而,钱恒只是凝视着顾纵英,一言不发。
沉默地对视间,顾纵英忽然开口,冷声问道:“你和许逸濯是什么关系?”
青面獠牙一声不吭。
内心的焦躁不断被放大,就算这双眼睛和许逸濯相似又如何,他的只要再用点力,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之一青面獠牙钱恒就会死在他的手中,将这人的项上人头交给席垣,便可带着许逸濯离开。
当然,他也不会放过用许逸濯威胁他的席垣。
这几日,聂池甚至想好了如何让席垣生不如此的一百种方式。万万没料想到,竟然会在杀死钱恒这一刻迟疑。
或许是扮演着顾纵英,对许逸濯的感情又那般复杂,他有些愤怒地低吼道:“说话!”
青面獠牙闭上眼,似乎是什么话都不准备说,任由他宰割了。
此人面对死亡展现的平静加重了他的浮躁,顾纵英深吸一口,左手握成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其中只剩下决断。
一抹血光自他眼前闪现,溅在了白色的床幔上。亥时四刻,二更天左右,今夜是席垣给顾纵英的最后期限。
席垣站在山洞内的牢房前,望着离铁栏杆一丈五外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五年来,其实连他也未见过钱恒的真面目,后来追查到许逸濯,发现许逸濯是钱恒后,还有些疑惑钱恒为何要隐藏这样的容貌。
但人大概都有自己想要藏起来不被知道的东西,如钱恒,也如自己。
而今,他甚至还要感谢钱恒这样的做法,毕竟连顾纵英都被他蒙在鼓里,才让自己有机可趁。
耳朵动了动。
有人走进了洞内,他控制住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情绪,双手负后,一步步走向机关口。
打开一道道机关,当打开最后一道机关时,席垣忽然感觉到惊人的杀气,抽刀出鞘,“铛”的一声挡住了来人飞快的一刀。
席垣沉声怒喝道:“你是何人?!”
眼前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紫衣男人的五官清隽,气质似邪非邪,凤眸中满是冰冷的肃杀,他见到席垣抵挡了自己的一剑,似乎不以为意,嘴角微弯,看似笑着,声音却似寒冰,如诗人一般朗声道:“所谓shā • rén,有让人痛快的死,也有让人不痛快的死。今日,我很不开心,所以我选择让你不痛快的死。”
席垣镇定自若地应对着男人多变而飘逸灵动的招式,他熟悉这些招式,也正是因为熟悉才是倍感疑惑。
挡住此人绝杀的一剑,席垣惊诧:“菩萨狱的人为何知道此地?”
“我为何要告诉你。”男人嘲讽一笑,反问道:“你身为摧魂门的护法,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