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辞不断地想着谈衣刚才的话,好像魔怔一样,不断回响的话语最终停留在谈衣最后的一句问题上:
“你真的觉得沐之弦会杀了我吗?”
他真的觉得沐之弦会杀了谈衣吗?
肖辞撑着树枝,突然间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点一点地蹲下身去,无力得差点摔倒。
他的额头磕到了粗糙的树皮,养尊处优的皮肤很快就被蹭破,但是这点小伤口却被他全身如同焚烧腐蚀一样的痛苦完全掩盖。
他不得不想起他竭力想忘掉的那一幕,浅金色的阳光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亲吻着他怀里的少年,动作青涩僵硬,永远都像漂着浮冰的眼里,却是淡淡的温柔。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沐之弦根本就不可能杀死谈衣,他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只是因为……他很嫉妒,他太嫉妒了。
他想起了无数次当他忍不住回头的时候,他看着谈衣,谈衣看着沐之弦,而沐之弦从前总是看着窗外。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偷偷地开始像他一样,时不时地望着谈衣出神……
·
沐之弦很投入地烦恼,他烦恼得太投入,以至于连谈衣和肖辞的说话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都没注意到,更没注意到谈衣已经在慢慢往他藏身的地方走,直到谈衣已经走到树下,他才悚然一惊。
谈衣刚才的话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告白,沐之弦还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谈衣。
谈衣走到树下,靠着树干,不动了。
沐之弦屏住了呼吸,整个脑袋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忽然之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僵硬地看着谈衣靠在离他不远的树下,脑袋里乱糟糟地晃过一个问题:
如果谈衣问了,他要怎么说?
沐之弦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一面唾弃自己,一面飞速地用冰冻的大脑想着各种答案。
可是,谈衣什么也没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旁若无人地塞到耳朵里,脑袋微微后仰,靠着树干,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只警觉性超差的吸血鬼,竟然根本就没有发现就在他头顶的树上正潜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吸血鬼猎人!
沐之弦眼睁睁地看着谈衣闭着眼睛沉浸在他听不到的音乐世界中,一时无语。
好像被一下子抓到空中,又忽然之间失重坠落。沐之弦半是放松半是失落地松了口气,有些懊恼地瞪了谈衣一眼。
然而,谈衣一直闭着眼睛,他再懊恼,谈衣也毫无感觉,依然一个人在那里不动如山地不知道听什么歌。
他忍不住又有些泄气。
下课铃响了。沐之弦无动于衷,心里的焦躁经过整整一堂课,也没有丁点消除的痕迹。
谈衣听到铃声,倏地睁开了眼睛。
沐之弦淡漠地看着他“醒过来”,以为谈衣很快就会自行离开。
可是没想到,谈衣慢慢把耳机摘下收好后就站直了身体,然后抬头,与沉着一张俊脸的沐之弦直接面对着面。
他微微一笑,仰望着沐之弦,轻声说,“我们回教室吧。”
沐之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谈衣歪了歪头,懒懒靠着树干,看着沐之弦,意味不明但是很暧昧地笑了一下。
沐之弦如临大敌,全身僵硬。
谈衣伸出两根手指,模仿走路一样地沿着树干往上走,直到摸到了沐之弦从树上垂下的一只大长腿。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小腿上轻轻一划,语气和动作一样充满挑逗与暧昧,他说,“我一直都知道,我在等你呀,弦哥哥~”凉丝丝的手指,好像用寒冰做成的一样,沐之弦觉得自己被谈衣碰到的地方全都麻痹了。
理智上,他想狠狠甩开他,然后离这只吸血鬼远远的,可是他的身体却僵硬着不动。单薄的理智悬浮于他的身体之外,冷冷地看着他不受控制的躯壳。
谈衣托着下巴,觉得很好玩似的慢腾腾画了几个圈,丝毫不介意他手下的皮肤已经紧绷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