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请来的医生束手无策地告诉钟远,他们尽力了。钟远拿着温眠的检查结果看了一下午,后来听到温眠的呼唤才回过神。
“她管你叫钟远?”顾怀在一旁露出惊讶的神色。
刚刚是顾怀说,好像听到了温眠的声音。
“嗯。”钟远立马起身,顿了一下,叮嘱顾怀:“你别出来。”
而后推门离开,去找温眠了。
陪着在这里坐了一下午的顾怀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早就不叫钟远了,在华氏他有着生父起的得体的名字,他不喜这个名字,却仍旧愿意忍受别人叫他这个名字。原因他曾和顾怀说过,钟远两个字所经历的时光,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回忆。
温眠也是美好回忆中的人,所以在温眠面前,他是钟远的,代表着美好、快乐,也代表着美好的过去终于可以拥抱煎熬的现在。
顾怀起身,透过玻璃偷偷看着钟远温柔地和温眠说话。
钟远阴郁了一下午,难过了一下午,却不愿意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温眠。
顾怀像是见证者,又像是旁观者,看着钟远拉着温眠的手慢慢走远,他们走得很慢,慢得好像这一生永远走不完。
几米之外,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的顾怀突然泪目。
即使到最后,钟远都不愿温眠有任何负担。他长达十几年的爱恋对于温眠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他不愿她内疚,不愿她承受这些。
最后的日子里,他扛着所有苦,只愿她能一直开心,不留遗憾。
所以他才不让顾怀出现在温眠面前。
夜晚很快来临,温眠精神不济,早早就睡了。床前留了一盏小台灯,钟远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了一夜,他长久地凝视,最后红着眼睛,低头亲吻她的手指。天未亮时,温眠便已醒来。屋内光线昏暗,四周很静,温眠未清醒时还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手指被紧握住的力量又告诉她,她还没离开。
温眠下意识偏头,再次看到趴在她床边的钟远。她目光沉沉地看了钟远好一会儿,最后微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钟远浅眠,很快惊醒,对上温眠的目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语气焦急。
“没有不舒服。”温眠摇摇头,语气很温柔,“上来睡?”
钟远醒来觉得脖子酸痛,下意识活动一下,头扭了半圈,突然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惊,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看着她。
温眠噗呲一声笑出来:“不想上来吗?”
“想。”钟远很快回过神,态度仍有些迟疑。温眠不再问,朝旁边挪了挪位置,随后笑眯眯地抬头看着钟远。
天仍然未亮,四周光线昏暗,唯有她眼中的笑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等到钟远回过神,他已经在病床上躺好了,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他心里唾弃自己行为三秒,随后转过身来,抱住了温眠。
“哎,干嘛呢?”温眠瞟了他一眼,“还动手动脚了?”
说是这样说,她仍好好躺着,没半点反抗动作。
“喜欢你。”安静的清晨,他偷偷在她耳边说,脸上是自然的笑意。就好像他的温柔已经将他们环绕,他仍觉得不够,又从心里掏出温柔捧到她面前。
温眠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低声说:“睡吧。”
钟远很快抱着她睡着了,呼吸平缓而又节奏。温眠却再也没睡着,她安静躺着,被温暖包围,被爱意包裹着,在安静的呼吸声中看着天光慢慢亮起。这是她第二次觉得时间留在此刻多好,可是她马上要死了。
上午九点,钟远终于醒来。温眠仍好好躺在他的怀里,抱着手机津津有味看着。他凑上去又抱得更紧了一些,黏人极了:“在看什么?”
说话间他看到了屏幕上显眼的四个字:旅游攻略。
“看看哪里好玩。”温眠放下手机看他,“我想出院了。”
钟远迟疑地看着她,于是她又道:“该做的检查我都做了,现在留在医院也是束手无策,最后的日子我想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