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醒了?适才我与谢仙君去江畔买了几条新鲜的江鱼回来,已经吩咐厨下烧了。要不要来一起吃?”
言语宛如再寻常不过的夫妻,温和随意地说这些生活中的琐事,极富人情味。
就好似前几日那一番争执未曾发生过一般。
玉龙瑶他行为处事言辞一向颇接地气。
他穿着打扮务求舒服方便,动手能力极强,常喜欢外出捡垃圾,修补他那些破破烂烂的灵器,偶尔喜欢扮鬼吓人。
不过在这礼貌和气笑吟吟的外表下,却冷淡得近乎令人心惊。
金羡鱼抚摸着玉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她苦追玉龙瑶的那段日子。
当时她刚来到这个异世界,谨小慎微,一切都务求不行差踏错,在玉龙瑶手底下做事,也是兢兢业业,权把玉龙瑶当做顶头BOSS对待。偶也有殷勤拍马屁之举。
玉龙瑶对待手下一向不错,待遇好,福利多,“工资”高,不过有时候也的确危险。
有一次,她近乎九死一生地回来,浑身狼狈,玉龙瑶看到她面露惊讶之色,微愕地睁大了眼:“你还没死?”他似乎以为她早已殒命。
金羡鱼一阵囧囧有神:……她没死实在是抱歉了。
玉龙瑶立刻又露出一抹歉疚的神情,“抱歉我并无此意。只是小鱼儿你失踪太久,嗯……与你开个玩笑。”
话音未落,他噙着笑,夸赞道:“我早知你能平安归来,做得不错。”
骗人。
彼时,金羡鱼脑中猝不及防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管他是不是在骗人。
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戏弄她不忘恶作剧,简直就是屑行为。
不过,每回他“捡垃圾”回来的时候,也总不忘给她带一些亮晶晶的,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
或是漂亮的灵石做成的玻璃弹珠,或是胖乎乎的泥娃娃,或是奇形怪状的小石子。
偏偏她无法拒绝。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这些“垃圾”也独她一份。她曾经那些同僚们也是如此以为。
就这样她自作多情了有百年,直到那一日她在“同事”们的撺掇之下,终于鼓起勇气向玉龙瑶表白,他微露惊讶之色,理所应当地婉言谢绝了她。
当时金羡鱼脑子里乱哄哄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这儿,她应该要走。
她觉得迷茫,怔怔地走远了。
她心烦意乱,一路上驾着一匹小马挥鞭向前。
她兜兜转转,像在等待,又不知在等待什么,或许是在等玉龙瑶像偶像剧男主角一样追出来?
别天真了,她喃喃地自己否定了自己。这又不是什么琼瑶剧。
那个时候,她真想一走了之。
走到一半,她不拉缰绳,只身漫游,面色苍白,失魂落魄。
突然发现,天大地大,她竟然无处可去。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到头来她发现她竟然还是期盼着玉龙瑶会突然出现。理所应当的,玉龙瑶自始至终也未出现。她在幻想中暖暖身子,却又被冰冷的现实迎头痛击,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还是颓废地回到了玉家,在同僚担忧的视线中,挤出个无所谓的,豁然开朗般地笑来,笑着说:“我没事。”
然后将自己反锁在了屋里一整晚。
也只有一整晚,第二天,她照样平静地随侍玉龙瑶,鞍前马后。
同僚十分担心她,那几日她与几位同僚走得很近,关系也颇为密切。
或许,在她内心阴暗的角落里,她的确存着激玉龙瑶吃醋的意思。
直到……玉龙瑶某一日突然主动开口求娶她。
这几乎震惊了她所有的“同事”,他们都笑着恭喜她说家主心里一定有她,当时婉言谢绝,只怕是还未反应过来,高兴坏了。
所有人对此都深信不疑,毕竟她生得这么好看。
玉龙瑶将她摔落尘埃后,又给足了她的面子。
可合籍百年以来,有时候金羡鱼会觉得她和玉龙瑶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夫妻,倒更像是室友。
她会担忧不经意间言行冒犯他,下意识地遵循着“同租”生活的边界。
偶有冒犯,玉龙瑶则会温和地摸摸她的头发,宽宥她的失礼。
她依然无法走近他的内心。
今时却不同往日了,看着桌上的玉牌,金羡鱼神情轻快地敲下了一段回复。
“好啊,鱼让厨房给我留着,我亲自来烹制。”
没一会儿,她便得到了如含笑意的回复。
“好,不过你身子未大好,不要勉强。”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能粉饰太平了吗?如果玉龙瑶当真在乎她的身体健康,则不必说个“好”字。不过他若真是这般细心体贴,那就不是他没心没肺,以戏弄教唆人为乐的玉龙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