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理战的战火可不止烧到了散户,也烧到了八大布商这里,他们何尝不是同样面临着和散户同样的问题呢?
大肆收购布匹,已经将他们的现金榨干了。
不止是榨干,还是透支!
方脸布商站起来:“诸位,家中有事,我要先走了。”
说罢,不由分说便离开。
大家面面相觑,杜贵阴沉着脸不说话。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消息,方脸布商将他的库存降价抛了出去。
八大布商之间,他率先打出了白旗。
“愚蠢!愚蠢!”
杜贵气的大骂。
但骂完一通,他却完全想不到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他知道方脸布商为什么把布抛出去,和那些散户也差不多——手里的现金严重透支,外面还有大量的债务。
除布匹生意以外,他们确实还有一些其他的生意,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所得利润根本无力偿还债务,一旦占比最大的布匹生意僵持在那里,赚不到钱,他们瞬间就趴窝了。
四个字,外强中干!
这个时候如果再出点问题,比如催债,比如哪边急需用钱,那就会出现窟窿。
小窟窿他们是能填上的,毕竟经商十数年,凑个几万贯那是轻轻松松,可要是窟窿太大,那可就难说了。
方脸布商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一击即溃。
尤其是,虽然杜贵知道,只要拖,是能打赢这场仗的,但现实很残酷,他们借钱都是有利润的,拖得越久,还的越多。
苏氏布行稳健嚣张的攻势,配合债务的步步紧逼,二者在心理和商战施加的双重攻势最终把人拖垮了。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陆续离开。
“他们都把布抛出去了?”杜贵问身边的主事。
“抛出去了。”主事点头。
杜贵叹气。
他这个时候感觉也有不对了,那幕后的大手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究竟是谁在背后,他隐隐也有了一些猜测。
杜贵沉默半晌,突然说:“李云龙……楚云飞……这两个人恐怕问题不小……快去查查这两个人在哪。”
主事刚迈开步子,他又举手制住:“算了不查了,肯定是人间蒸发。”
这个时候查还有什么意义呢。
渐渐的,八大布商走了七个,只有他一个人留下。
杜贵在想,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忽然间,又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爷,武功县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需要两万贯。”
“给便是了。”杜贵说,两万贯他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老爷,运往上郡的货物坠在了渭水里,恐怕要重新打点了。”
“需要多少钱?”
“没有五万怕是搞不定。”
杜贵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老爷,催债的人来了。”
“来了多少?”杜贵问。
“都来了。”
杜贵沉默了,都来了……他很清楚借了多少钱,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数目。
肥胖的身躯一阵抽搐,最终猛烈的咳了起来,忽然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
惊呼声四起。
……
不知过了过久,杜贵醒来,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望了好久。
此时此刻,他只在思考一个问题。
苏氏布行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布?
虽然八大布商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库存,但总归有个大概,凭空多出这么大一批布是不现实的。
想不通。
杜贵头疼欲裂,只得放空思想。
他叫来催债的人,问:“可否宽限几日?”
催债的人说:“不能,虽然一月之期未到,但咸阳的人都知道你们手中的布卖不出去,官府不收,百姓也不要,这和当初约定的不一样。”
杜贵皱眉。
“不过……我们老板总归还是念及交情,可以暂时只还一半!”
其他催债的人也都说:“我们也是,可以先只还一半,后面的慢慢还。”
杜贵不说话。
难道一半他就还得起了?
催债的人暂时离开,杜贵失魂落魄。
过了许久,才用力抬起手摆了摆:“罢了,降价出售吧。”
“是!”主事问:“那降到多少?”
“十八贯。”杜贵有气无力的说。
十八贯的价格打出去。
依旧门庭清冷。
再降!
十五贯!
没人买。
十四贯!
十三贯!
十二贯!
八大布商全都在抛售,一点一点的往下压价。
高价买入低价卖出,他们全是亏的,但是没办法,必须卖。
结果苏氏布行又来了一手釜底抽薪,宣布半价出售,直接把价格压到五贯。
太残暴了!
大家大惊大怒,这一定是亏的!打他们进这行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么低的价格。
对方就是想要赶尽杀绝!
无奈,再讲!
十贯。
八贯。
六贯!
床上杜贵虚弱的问道:“卖出去多少了?”
主事告诉他,苏氏布行还在压价,他们只能跟,目前一匹都没卖出去。
“咳咳咳咳咳!”
杜贵听完,剧烈的咳嗽,最终两眼一瞪,睁的老大,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