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到底在平原君面前说了些什么?
吴驹百思不得其解,搜罗了许多传闻,向很多人打听,最终还原了一部分事情原貌。
据说,早在邹衍入赵前,公孙龙和平原君的关系就已经出现裂痕。
而邹衍的到来,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
吴驹后来联想、发散思维,觉得兴许公孙龙这么做,只是为了从平原君手下脱离。
公孙龙早年是平原君的门客,靠着平原君的势力为名家带来了辉煌,但随着时间推移,平原路反而阻碍了名家的发展。
哪有一个百家学派依附在一个公卿之下的?哪怕是百家末流的小说家都没有这样。
所以公孙龙晚年选择脱离了平原君麾下,希望以此为名家带来进一步的发展。
但还没等他做出些成绩,人就故去了。
当然,这只是吴驹的一个猜想。
“不过……倘若真是如此,公孙前辈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吴驹摇摇头:“甚至再大胆的猜测,公孙前辈和邹衍前辈会不会是好友关系,后者是否得到了你的授意,所以在平原君面前疯狂诋毁你?”
这猜测有些过于大胆。
且毫无依据。
吴驹不再去想。
不管怎么说,名家现在确实脱离了平原君。
现在的掌舵人是公孙龙的儿子公孙全,昔日吴驹上任医家魁首时,他前来贺礼过。
除此之外还有公孙龙的几个弟子,在一起执掌名家。
不过形势不太好,平原君不待见名家,赵国上下当然也不会待见,名家在赵国已经得不到新的发展。
吴驹为公孙龙烧了些纸钱,与之聊了聊天,顺便感谢了对方的打卡奖励。
不多时,一直在外围望风的董翳来到吴驹身边,说:“先生,公孙全来了!”
吴驹颔首,将酒洒在墓前,说:“晚辈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祭拜您!”
他鞠躬,随后将一封信放在了墓碑前,用酒杯压着,与董翳一同离去,身影渐行渐远。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墓前。
“爹,我来看你了。”年轻人正是公孙全。
他最近很焦虑。
父亲公孙龙在最后几年将名家和平原君划清了关系,随后驾鹤西去了,名家的重担交到了他和几个师兄弟手中,但他们又实在难以为名家打开新局面。
名家上下现在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爹啊,孩儿无能啊。”公孙全心情惆怅,正要走上前去擦拭墓碑,却忽然间墓前状况似乎不太对。
落叶都被扫干净了,墓碑也被擦拭过,碑前摆上了酒水和水果,还留下了一团烧过纸钱的灰烬。
公孙全挑眉,用手在灰烬上探了探,感受到了余温。
这人是刚走不久?
这是谁来祭拜过父亲了?
公孙全不明所以,但也不感到奇怪,公孙龙是名家大佬,诸子之一,有人来祭拜是常有的。
然而公孙全一抬头,却看见墓碑底座上的杯子下压着一封信。
信上赫然写着“公孙全启”。
公孙全心头一紧。
墓碑前放信,这不会是父亲给他传信的吧??
这想法持续了一瞬就被公孙全打消了,哪有这么多神秘之事?他将信拿起来拆开。
【公孙兄,一别经年。
令尊公孙子故去时我诸事缠身,未能来吊唁,深感愧意,如今特来祭拜。
遥想当年对酒当歌,十分畅快。
听闻汝与名家在邯郸颇为不如意,倘若公孙兄愿意,不妨来咸阳散散心吧。
这里天地很大,公孙兄与名家会有施展拳脚之处。
岐山老友。】
“岐山老友?”公孙全皱眉。
他这辈子只去过岐山一次,就是吴驹上任医家魁首的那次。
那时有谁?
韩非?他还在楚国。
青卢子前辈?他是长辈,不会用这种语气。
湘夫人?她更不会是这种语气。
再结合“咸阳”这两个字一看,写信的人似乎呼之欲出!
“吴驹???!!!”
公孙全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是他来了赵国?不,也有可能是托人将信带来,但信中说特来祭拜,想必不会是虚话,这么说来,他真的来了赵国?”
公孙全心惊不已:“他怎么敢!”
他转而又想起最近邯郸发生的大事。
秦质子赵政出逃。
这件事的背后是否和吴驹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公孙全不敢再想了,这太惊人。
这位“岐山老友”的胆子实在大的离谱!
身为秦国的客卿,竟然敢来赵国,还敢给他留下一封信暗示身份。
不怕自己揭发他吗?
公孙全想了想,自己还真不会揭发吴驹。
难道向赵王丹检举此事,能给名家带来好处?
上千镒金子赵王是不会吝啬的,但公孙全不缺钱,他所苦恼的是名家。
自己也确实不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
再者说了,难道现在他告诉赵王,赵王就能抓住吴驹了?
未必。
现在吴驹在哪已经很难确定了,仅凭这堆余烬并不能确定他离开的时间和方向,他敢来赵国,必然也有他的倚仗。
公孙全不再去想吴驹,将目光放在信最后的“咸阳”二字。
他一眼看出吴驹这是在招揽他和名家。
公孙全思考片刻,向墓碑问道:“爹,你说秦国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试想名家如果要离开赵国,选择无非是楚国、齐国、秦国等大国。
齐国有稷下学宫,百家争鸣,是不错的地方,但邹衍就出身那里,所以稷下学宫的人未必待见名家。
楚国……似乎没有名家生存的土壤。
细细想来,秦国确实不错。
公孙全生起了火,将带来的纸钱一点点烧点,将信也放进了火堆中毁掉。
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公孙全的目光逐渐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