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啊,沈召十几岁的时候还被长辈搂在怀里,一日三餐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做。晚饭吃的少了,还会特意出门给沈召买爱吃的点心。海花呢?海花早早辍学,天不亮就要起床做饭,喂猪,去地里劳作,吃的也是一天三顿洋芋。整个人从睁开眼睛开始,忙的一刻也不能停歇,照顾全家人的担子压在她细弱的肩膀上,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思绪到这,这样子对比没什么意义。有什么意思呢?听着别人的苦琢磨自己的甜,这本身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沈召接着转述,说女老师虽然可怜海花,但是因为着她那个不是人的爹也不敢太靠近,只能偷偷地帮她。女老师不太管海花的蹭课,还常常丢给海花一些资料。有时候是一些试卷,有时候是一些优秀作文。
嘴硬的女孩老师没回塞给海花东西的时候都说:“人是不上学了,但是知识不能落下。”,有时候试卷里还会包上几颗城里带来的奶糖。
拨开糖纸,海花小心翼翼舔了舔。奇奇怪怪的味道,原来是糯米纸。海花想了想决定自己吃掉这块糖,她壮着胆子把整块糖送进嘴里,糯米纸化开之后是浓郁的奶香和丝丝绕绕的甜。
这份关系照顾还有这份甜蜜是海花独享的,海花心里欢喜。
“后来,我就成了母亲。”
沈召盯着水面不知道海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又确认了一遍,海花说的就是“后来,我就成了母亲”。沈召看了看魏叔同,这没头没脑的话,叫沈召困惑不已。什么叫她就成了母亲?是怀孕吗?她当时才多大啊?
“你后来嫁人了?有了孩子?”魏叔同也没想明白只能试着问海花,得到的回应就是海花又摇头又点头的,把魏叔同也搞糊涂了。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沈召梦里她不就是嫁了人有了孩子吗?
“是父亲,我代替了母亲。”
沈召好像懂了,难道是海花那个不当人的爹,欺负了海花?想到这一点,沈召喉头没由来的哽上了一口热气,密密麻麻的疼。真是什么玩意都能当父母,死了老婆的鳏夫不想着如何照顾好亡妻留下来的血脉,压榨自己可怜的大女儿不说,竟也能干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海花确实被人欺负了,那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她爹肖想女老师不成,又顾忌着影响,村里干部把他看的紧紧的。她达就把主意打到了海花身上。他甚至都在心里都没挣扎过,就和寻常一样骂了几句“老子娘”就进了海花屋。
那晚海花被打的面颊红肿的堵住了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沁在了乌黑的发鬓里。看着自己身上面容丑恶,禽兽一般的父亲,她真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去死,死了就能见到母亲了。海花那年已经开始发育了,她每晚被自己的父亲欺辱,担心自己怀孕,害怕自己真的会有一个不伦的孩子。
海花不是没想过求助,她最先想到的是给过她帮助的女老师,但是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海花是真心觉得女老师是个好人,也很感激她,没必要替自己趟这趟浑水。可是除了女老师,海花哪还有什么人可以求助了呢?底下的弟弟妹妹都还小,最大的也不七岁,都还是个要人看顾的。
海花母亲的家人,她记得倒是有个娘舅。不过因为早年间母亲婚嫁之事闹得不甚愉快,海花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不知道怎么找,也不想找。
海花还记得每次母亲提起自己的娘家,自己的兄弟的时候,都是一副恨恨的样子。海花娘和海花一样,都是没有父母兄弟撑腰的。海花娘哭着嫁人那天,什么达啊弟啊的就在心了都当做死了。哪来的什么家人什么血亲,全是一群没了骨头缺了心肝的蛀虫。这么些年,日子过的在艰难困苦,也从不回娘家求助。
在西北消息闭塞观念传统的山村里,海花把事情闹大了就是在寻死。大姑娘没嫁人就失了清白,还是跟自己的亲爹。这样败坏人伦纲常的丑事,不等乡里乡亲用吐沫星子淹死他,村里的长辈就得上门来拉着她沉塘。
破碗破鞋破铺盖,活着都丢先人的脸。
海花几次想过寻死却被父亲撞见了,老东西不但没有反思自己做了什么畜生事,反倒抓起木棍就打海花。一边打一边骂,打的海花进气多出气少,都这样了晚上还不忘在海花身上发泄兽欲。海花躺在炕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她看着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的爹,心里恨恨的想“他怎么不打死自己!自己死了反倒清白!”
母亲死了,她就代替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