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歪了歪脑袋,“即便如此,可小侯爷亲近别的姑娘时,我像是喝了一碗陈醋,心里不知道有多酸,但阿姐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过。阿姐,你对他就没有几分真情吗?”
贺沉珠淡淡道:“对我而言,能够维持婚姻存续的只有两家利益,而非虚无缥缈的真情。旁人的真情是什么?我只知道,世上肯心甘情愿为咱们付出性命的,只有阿耶和阿娘,再无其他人比他们更爱咱们。”
贺瑶一时无言。
扪心而问,她虽然倾慕小侯爷,可也确实还没有到能为他付出性命的那一步。
戏文里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我常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说来,世上真正至情至坚之人,竟也没几个。大家活一辈子,也很难遇见生死与共的爱情。”
贺沉珠被她这副痴痴的模样逗笑,“别想这些了,像只呆鹅。”
姐妹俩正说着话,前方古槐树后面绕出一个人来。
郎君道袍木簪,正是罗青鹤。
罗青鹤道:“贺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瑶瞅了瞅这两人,极有眼色地退开了。
罗青鹤注视面前的小娘子,她的肌肤白皙通透,下颌线干净利落,高髻鸦黑如云,雪白的罗裙纤尘不染,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矜贵,在这座佛寺里显得那么清冷孤绝不可亵渎。
唯独那身窄袖石榴红圆领春衫,稍稍透出些这个年纪的小娘子该有的活泼娇艳。
罗青鹤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除夕宫宴。
君臣喝得尽兴,天子突然来了兴致,要考小郎君们的学问。
皇后提议,让贺沉珠也参与考校。
第一轮考的是作赋,在座的小郎君们各自挥毫泼墨写了一篇诗赋,可是最后夺得头彩的,竟然是贺沉珠。
天子当众朗读她作的赋,那篇文章不仅文采斐然,而且立意深远,很难想象竟然是一个年仅十三岁、从未在国子监读过书的小娘子写出来的,她拔得头筹,令在场所有人心服口服。
第二轮考的是策论。
天子出的题目很难,大家绞尽脑汁也无从落笔,可是贺沉珠竟然运笔如飞,短短两刻钟就写完了洋洋洒洒一篇文章。
不仅如此,她还另外又写了一篇,捧着来到他的座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