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拿起手边印有“格林诊所”字样的翡翠色马克杯,缀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她说那是一个富商的孩子,富商正妻管得严,不敢在上城区寻欢,就只能来下城区找乐子。”
“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她就可以用这孩子去跟富商要来一笔抚养费,这笔钱足够她交上表演系几门课的学费。”
“她并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啊,陈先生,她完全没考虑过养育孩子所需要的花费。”
格林似乎有些烦躁,无处安放的手指从杯子里捻出几根茶叶,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才堪堪平息心中的焦灼。
陈宴静静听着他的诉说,这些是他从未听过的故事,他对故事中的一切产生好奇,但一想到这些悲惨的故事是真实发生在身边的事实时,他心中就萌生了另外一种情绪。
“我那时候做了件错事,陈先生,我因她不去考虑那个孩子而愤怒,在给她发放的消炎药里掺了一点益母草……那益母草的分量足够让她那个月份的孩子流产。”
格林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懊悔。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我意识到我杀了一个孩子,那是鲜活的生命啊,陈先生,你能想得到吗?那时我才刚上教会学校,十三四岁的年纪,只敢玩弄蚂蚁和老鼠的年纪……”
他低头不说话了,格林诊所里陷入沉默的气氛,连风声似乎都小了许多,只有茶壶盖上蒸汽孔在提供着微弱的白噪声,让诊所里的宁静不至于令人窒息。
陈宴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呢?
他看格林的黑眼圈和精神失常的表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生活压力那么大,谁还没个精神崩溃的时候呢?
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中拍了拍格林的肩膀。
格林抬起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垃圾话,陈先生。”
陈宴点了点头:“反正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