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所以我认为,如果我没能从苗水生手里拿下黎守诚给的蜂房,黎守诚必定会帮我解决这件事,一来能让我见识到他的能力,对他更加敬畏,让我欠他的人情债;
二来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给我真正的利益,让我明白跟着他就有钱赚;
三来拿这件事给我下马威,让我知道机械蜂巢内的水有多深,也让我知道,他黎守诚就是深水之下的巨物之一。”
克莱恩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宴,说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根据我的了解,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陈宴语气平静道:
“他如今已经无法达到他的目的了。”
克莱恩立刻意识到,陈宴已经自己解决了黎守诚交给他的难题——无论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得到了怎样的结果,总之,黎守诚无法拿那间蜂房来当做震慑陈宴的手段了。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人情债是最难偿还的,对极恶之人也是一样,更何况黎守诚现在正在给自己疯狂洗白,如果真能把往日的一切罪恶全都遮盖,黎守诚将会成为一个人脉广博的正常人,而欠这样一个人的人情是十分难以偿还的。
克莱恩已经明白了局势,在思考片刻之后,对陈宴说道:
“为了洗白,黎守诚接下来必定要做更极端的行为,他既然拉你入伙,必定有求于你,现在他手里没了你的把柄,以后你再为他做一些危险的事,就是他欠你的人情了。”
陈宴不了解道上的规矩,便问道:
“那蜂房呢?”
意思是,他给我蜂房,这就不算我欠他的人情了?
克莱恩说道:
“蜂房是他付给你的雇佣金,你自己解决这件事已经换来了房子的使用权,也就得到了这笔雇佣金,这是生意。
往后,你用清白的身份,为他们那些有案底的人做脏事,对你来说损失是很大的,他们理所应当对你感恩,这是人情。
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
陈宴皱眉道:
“只要有个勉强看起来像样的说辞,讲得通实际上十分笼统的道义,这就是道上的规矩了?”
克莱恩诚然:
“他们就是这样的。”
陈宴无法理解,但不得不接受。
陈宴这样的普通人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只能适应社会,而不是让社会适应他。
克莱恩继续说道:
“韩猖的说辞,你听听就好,也别全信,因为他这个人的背景是有问题的:
之前他说过,他在物流中心内部的关系是一个叫威廉·约克的人,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个人现在是现任物流中心第一产业贸易代理官,是铁打的【抵抗派】,因为自身关系很硬,所以已经几次三番拨了总督大人的面子,两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硬。
韩猖是【抵抗派】官员的走狗,从起家到现在,几乎是威廉·约克扶持起来的,可他现在竟然寻找我一个【降临派】官员的帮助,这说明什么?”
陈宴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说明他已经和威廉·约克撕破了脸。”
克莱恩点了点头:
“他不但和威廉·约克撕破了脸,而且对我上缴了投名状——他亲自跑到Z区见我,而我的办公室就在威廉·约克办公室隔壁的第三间。”
“他‘跳槽’了,陈宴,你不知道在机械蜂巢,‘跳槽’意味着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如果黎守诚手底下的人敢做这样的事,白天做了,恐怕不到晚上就要被拉了领带。”
陈宴若有所思道:
“或许韩猖已经付出过代价了……这就是你让他参与今天这场对话,在他面前和我聊那些事的原因。”
克莱恩点了点头:
“所以我接收了他的投名状。”
他转而说道:
“我如果连投名状都不敢收,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想为我做事。”
陈宴皱眉道:
“你是官员,又不是帮派人员!为什么要用这种奇葩的标准束缚自己呢?”
克莱恩用“你真是幼稚”的眼神看着陈宴:
“帝国体系内部比你想象中野蛮的多,体系内部的官员们也更加崇尚那一套你瞧不起的流氓规则……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必须先成为一个政客,才能再成为一个好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