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守诚眼角的余光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斜视着巴尔·达克罗德的背影,毫不犹豫的眼神好似隐匿起来即将捕食的毒蛇。
“别看这老东西一身正气,实际上不知道有多阴狠,一个战壕里背对背的兄弟说杀就杀,一个桌上吃了几年饭的战友他根本就不当回事!
这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是比我们这些混帮派的都要恶毒的shā • rén犯!”
黎守诚显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收回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回到了之前那副和善模样。
“其实也不需要太过忌惮,他现在就是只没牙的狗,自己发疯把自己的牙拔掉了,现在谁都咬不到。”
陈宴问道:
“他在海军那边怎么说?”
陈宴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想要从另外的角度看问题。
黎守诚现在通过陈宴的公司成功洗白上岸,成了公司的二股东,在弄明白帝国股权结构之后,知道自己的利益已经和陈宴完全绑定了,就真心实意把陈宴看成了自己人,现在解释问题也是倾尽其所能:
“火药店原本就是要被收编成为海军某个编制的,这个操作很困难,因为火药店那群人是实打实的流放犯,但对有些人来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仅仅是点点头,说句话而已。”
“据我所知……并不是准确的消息,海军高层因为巴尔·达克罗德清理了戴斯岛上的帮派而大发雷霆,甚至准备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陈宴问道:
“以什么样的名义呢?”
黎守诚回道:
“说是杀战俘……具体不太清楚,什么名义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我估计巴尔·达克罗德本人肯定是做了努力的,至于努力的方向在哪,谁也不知道……戴斯岛的帮派再厉害,也连帝都的一个小海军中士都触及不到,更别提能够处置巴尔·达克罗德这种少将级别人物的更高级军官了。”
黎守诚的语气里并未透露出失落,陈宴仅仅能从他口中听出“羡慕”之类的情绪。
“说实在的,巴尔·达克罗德这事情办的太不人道了,卸磨杀驴都没他这么狠的,他相当于把人家的全家杀了,祖坟刨了,连根都不给人家剩……属实是把人做绝了。”
陈宴眯起眼睛:
“我觉得,他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应该会有报应才对。”
黎守诚语气飘忽:
“是的,我们当初也这么认为的,所以大家都在暗地里等着他死呢,谁知道这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他屁事没有,甚至连降级都没有……我估计他背后是有大人物的,必定是有人保他,所以才让他直到现在都还没出事。”
陈宴说道:
“无论如何,他现在无法对岛上的事物造成影响了。”
黎守诚默不作声,他对物流中心内部的认知仅仅来自帮派之间的流言,甚至连物流中心的职能划分和各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接触不到,无端的猜测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黎守诚享受着参加这场邀请会的每一刻,往来熙攘的场景原本仅仅存在于他的梦里,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是不可饶恕的罪犯,他曾经在岛上做的那些事情足够任何一个执法机构将他枪毙无数次。
所以他表现的足够谦卑,即便有了正经的企业家身份,也始终只站在陈宴身后,像一个小小的跟班。
所以他明白眼前的一切有多来之不易——即便这来之不易大都是因为运气,可这样的运气,一辈子又能碰到几次?
他碰到了,他抓住了,于是他拥有了一些成就,这是属于他的造化,他享受的心安理得,也对此始终保持敬畏。
他不再是那个终日在艋舺里浑浑噩噩,好勇斗狠的年轻人了,戴斯岛也不再是那个一切蛮荒的无主之地,一切都有法律来进行约束,一切都回不去了……
忽然,一通电话打断了黎守诚的追忆。
他挂掉电话,跟陈宴打了个招呼,离开会议厅,来到盥洗室,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回去。
“老大!咱们的场子被人砸了!”
黎守诚面色一僵,皱眉道:
“我跟你们强调了无数遍,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