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呢?’
‘又能是谁呢?’
陈宴一边思考,一边开着船往戴斯岛方向航行。
冥思之间,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蹊跷的地方:
‘黎守诚是因为害怕巴尔·达克罗德的清剿,因此才离开的戴斯岛。
可黎守诚手里拿着巴尔·达克罗德这些年来所进行一切违法行为的证据,他为什么不凭借这些信息去威胁巴尔·达克罗德,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拥有这些年来巴尔·达克罗德所做的一切的记录,这些记录中的行为明显是不可能被包庇的事,尤其是在网络时代发展到了现在的阶段,即便舆论无法杀死巴尔·达克罗德,也足以保证黎守诚的命。
网络舆论引导社会事务的例子已经不少见了,难道黎守诚就看不见吗?
明显不是这样的。
更何况……黎守诚如今已经是民营企业家的身份,他已经借助Z集团洗白了,不再是单纯的帮派人员了。
他甚至已经出现在物流中心的客商招待会上——这样拥有拉拢价值的人,物流中心不可能任凭一个明显已经没前途的落幕官员去打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陈宴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没有回转余地的思维死角。
于是他清空了自己的脑袋,换了另一个角度:
‘从黎守诚和巴尔·达克罗德之间的关系来讲——官员和他的线人,这样的关系无疑在某种意义上是足够紧密的,这样的紧密基于两者所共事的事实——他们共同做了那些违反公序良俗的不道德的事,两人因此被这些事绑在一起。
按照黎守诚之前让我听到的谈话——按照那张火锅桌上的对话,巴尔·达克罗德要杀黎守诚的原因,是【对戴斯岛旧日的犯罪集团进行清剿】。
巴尔·达克罗德怎么会对自己的线人进行清剿呢?
仅仅是为了销毁自己的犯罪证据吗?
可他已经拿自己家人的命给物流中心缴纳了投名状——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这样的忠心足够有价值,他因此不需要再销毁什么犯罪证据了!
更何况,他的线人所做的事,必定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主导的。
黎守诚所说【因为旧日的罪恶而对帮派进行清剿,所以要杀掉他这样的帮派人员】,这个因果关系是不成立的!
就这一点而言,黎守诚在说谎!’
陈宴很快确定了第一条线索:【黎守诚在“巴尔·达克罗德要杀掉他”这件事上说谎】,这是一个事实。
陈宴脑袋快转不过来了。
‘可是啊,【因为旧日的罪恶而对帮派进行清剿,所以要杀掉他这样的帮派人员】,这一错误的因果关系是黎守诚通过火锅桌上的谈话亲自告诉我的!
这意味着,他在有意的引导我,让我知道,巴尔·达克罗德要杀他,并不是因为他曾经所犯下的罪过。
那么,巴尔·达克罗德要杀黎守诚,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宴精神一震,脑袋将零碎的线索碎片相互串连,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黎守诚知道的犯罪事件和隐秘消息,巴尔·达克罗德也必定知道。’
‘现在黎守诚死了……消失了,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追查他的下落,戴斯岛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知道是我把他带出了海。’
‘他会从我身上找到黎守诚死亡的线索吗?’
陈宴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他,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多半会的……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必定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这矛盾多半就是巴尔·达克罗德想要杀掉黎守诚的原因。’
‘在黎守诚消失之后,矛盾就转移到了我身上——矛盾转移到了将黎守诚【送出】戴斯岛的我的身上。’
‘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拿到的那些资料不仅仅是对巴尔·达克罗德的威胁,还是对第一岛链上一些人的致命威胁……巴尔·达克罗德必定会想要把那些资料完全销毁——无论黎守诚动机如何,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海浪翻涌之间船只摇摆不定,黑夜中,陈宴的视野里出现了满身挂着闪亮星星一般的巨物——那是机械蜂巢。
当船只靠岸,陈宴心中忽然出现一丝明悟。
他并未离开船楼,而是打开了船身四周的探照灯。
当船只的泊位被照亮时,陈宴才看到,自己的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持枪士兵包围了。
巴尔·达克罗德就站在旋梯的位置,身后大麾随着夜风摇摆,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
陈宴心中的明悟更加清晰。
他看了斯沃姆一眼,说道:
“还记得我交代过你的事情吗?”
斯沃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