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新的机动部队,根据社团在物流中心安插的线人所说,这些机动部队实际上并没有正式的帝国编制,而是一群来自帝国南方——更准确的来说,是大陆架南方群岛上被帝国收服的部落制国家生产出的雇佣军——
他们几乎全都拥有大功率的非法智械改装,且听不懂帝国话——只能听得懂经过特殊语言训练的指挥官的话——因此手段残忍,只要接到命令,不管用什么手段,总能达成命令所要求达到的结果。
就是这么一群蛮子雇佣兵——现在是机械蜂巢的工蜂了——在社团需要讲法律的时候,他们不需要讲法律,在社团需要讲道理的时候,他们不需要讲道理,在社团想要以和为贵甚至想要花钱消灾的时候,他们根本油盐不进——他们并不需要拥有【钱】这种东西,因为物流中心负责解决他们的一切需求。
于是社团遭到了打击,民众们拍手相庆,几乎要等着社团完全完蛋之后开香槟了!
用法律之外的暴力手段解决需要法律来解决的事情,这样对吗?
托马斯·吉尔伯特想了想,如果他是大人物们,恐怕也会采取这样的做法——简单高效且被民众所喜,顺便还能拉高支持率,在下一波大选中拉到不少选票,且副作用很小——只要到时候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群shā • rén如麻的蛮子处理掉,连民众们的恐惧也都消除了。
无论如何,大人物们永远不输。
作为社团的一份子,托马斯·吉尔伯特很难在这场清洗中独善其身。
他是有Z集团建制下智械义体接肢公司的股份,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一大家子人是足够了,可像他这么有上进心的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满足于一小部分股份得来的分红呢?
‘他人贪婪我恐惧,他人恐惧我贪婪。’——托马斯·吉尔伯特如此做想。
戴斯岛形势一天三变,底下不跟着上面改变就要死,于是机械蜂巢内的帮派们联合了起来,组建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类似社团的存在,由一个话事人做领头,手下帮派共享陀地和资源,有钱大家一起赚。
托马斯·吉尔伯特回到机械蜂巢的时候,A区的日落大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他沿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将近五十米宽的瀑布从机械蜂巢的玻璃墙壁顶端倾泻而下,据旁观者所说,这仅仅是机械蜂巢庞大排水系统中的几十分之一个部分罢了,当暴风雨来袭,排水系统功率全开,机械蜂巢的整个椭圆形球体都会被相当于半个河流流域标准的水量覆盖——这是机械蜂巢在设计之初就规定好的参数。
‘帝国官员真是谨小慎微,又不是要去抵抗末日,建这么豪华干什么?恐怕又是一些大人物们得利的手段罢了。’——托马斯·吉尔伯特如此做想。
他来到C区自己游戏厅的办公室,将貂绒大衣放在衣服架子上,将衣服架子靠近墙壁上的暖气包,然后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将毛巾丢进垃圾东,为自己点上一根威廉·亚当斯牌金标香烟,靠在椅子上,打开无线收音APP,听着戴斯岛气象台对这一次【阿帕卡乐普斯】台风造成的灾害的报道,心中泛起一些思绪。
为什么一定要去捞哈桑老爹呢?
从前帮派们之间几乎是死对头,每多一平方面的陀地就意味着多上一些真金白银,帮派们因为争夺陀地而大打出手,而帮派大佬们的智商完全不足以支撑“合纵连横”级别的游戏,仅仅只是靠着不要命的好勇斗狠去争夺狗食一样的金钱罢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机械蜂巢内的形势太过紧张,甚至比之前火药店覆灭之前的气氛还要紧张一些,这个节骨眼上再进行争斗完全就是取死之道,只有团结起来组建社团,共享人脉和金钱,才不会落得太惨的下场——这几乎是所有老大们的共识。
社团抱团取暖,关键在于给其他成员信心——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社团成员要做的事,而托马斯·吉尔伯特如今想要强出头去监狱里捞哈桑老爹,就是因为他要“给其他社团成员信心”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贪婪。
他要做社团的话事人。
冷静片刻之后,托马斯·吉尔伯特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情绪很激动。
“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小年,我如果不是没办法,一定不会联系你的。”
托马斯·吉尔伯特的安抚起到了作用,对方的语气没那么激动了,并询问了他的意图。
“我想让你帮忙走一下捞人的渠道——完全合理合法的渠道,我知道那渠道现在明面上虽然有,但因为特殊原因不开放了,只能想办法才能走得通……我想捞一个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叔叔……钱的事情好说。”
对方语气为难。
“我知道,小年,我知道你们领导放了狠话,我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好,但我诚意很足的。”
对方语气难堪。
“我不是那个意思,寻常请人办事尚且要拿出请人吃一顿便饭的钱,更何况是这样困难的事情呢?你瞧不起金钱,可能瞧得起金钱的人太多了,这些钱是让他们帮忙通融用的。”
怎么会有人不爱钱呢?
对方的语气进一步难堪。
“如果你实在不方便,我也不会强迫,咱们朋友一场,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就跟你翻脸……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有时候我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那就这样吧,今天天气不好,你下班了早点休息。”
对方叫住了他,并用“艰难”的语调应承下来他的请求。
“谢谢你,小年,咱们见面再聊。”
托马斯·吉尔伯特挂掉电话,嘴角微微起了一丝弧度。
他联系的人并不是机械蜂巢监狱里的大人物,也不是什么掌握牢房钥匙的关键狱卒,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文职人员罢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机械蜂巢监狱基层文职人员,在进入监狱时已经被物流中心扒出来了祖宗三代——监狱领导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没有什么后台,也不会做太过出格的事情,于是他成为了“自己人”。
由这样的人去求情,通过外人看不到的渠道做到一些事情,是最合适的——
他即便只是个基层文职人员,也是物流中心的“自己人”,已经和物流中心之外的其他人有了很大区别——物流中心对自己人宽容到令人难以置信,这是托马斯·吉尔伯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