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身,萧煦又是往日那个端方的储君,公主的好兄长了。他对萧璃说:“阿璃,你的婚事,我和母后都不能开口,你当明白吧?”
萧璃点头,她当然明白。
她的婚事必须是荣景帝自己的决定,兄长和皇后娘娘插手,反倒会弄巧成拙。
“怎么做,你心中可是已有了章程?”萧煦问。
“阿兄,我心中有数。”萧璃回答。
萧煦知道萧璃自小聪慧,见她如此,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处。萧煦咳了咳,之后,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舆图上,想了很久以后,开口道:“阿璃,或许你该离开长安了。”
萧璃闻言一惊,“阿兄说什么,我怎么能……”
“阿璃。”萧煦没有在意萧璃下意识的拒绝,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了萧璃的脸上,平和而深邃。
“你应当出去看看。去看看我大周的秀丽河山,黎民苍生;去看看百姓的喜乐苦悲,去看看农夫,兵将,走商,匠工,看他们因何而喜,看他们因何而悲。若都不了解,又何谈心怀苍生呢。”
“我……”萧璃咬着嘴唇,不肯应声。
前些日子是她赶别人离开长安,今日就变成了兄长赶自己。
何其可笑。
“这是你父皇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现下我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萧煦见萧璃别扭的样子,笑了。
“那宫中怎么办……”
“你便是一直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萧煦叹了口气,上前,抚了抚萧璃的头发,温声说:“去看看这个世间吧,阿璃,别被困在长安城里。长安有我,宫中有母后,不会有事的。而且,”萧煦低下头,对萧璃眨了眨眼睛,说:“离开便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你也无须这么快便定下婚事。”
……
离开东宫时,太阳已经将落未落。萧璃骑在马上,走出几步复又停下回头看。
夕阳下的东宫,仿若一个沉睡着的怪兽,等待着吞食来往过客。
深吸一口气,萧璃扬声;
“驾!”
不论如何,先过了春猎再说罢。若令羽决定回南诏,春猎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
到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28章
“又是一年春猎时!”范炟,也就是之前被萧璃胖揍了一顿的显国公二公子,站在自家校场的兵器台上,双手叉腰,大声喊道:“去年因伤遗憾错过,今年我定要大展身手,给那些贵女们瞧瞧,到底谁才是英俊少年郎!”在他身前不远处,立着一个草靶,上面是几支正中红心的羽箭,正是范炟射出去的。
这段时间在家养伤,范炟显然没少训练弓马箭术。
“二公子去年为何没去春猎?”在校场边上候着的小厮低声交头接耳。
“二公子去年被公主殿下打了脸,故而在家养伤。”另一个小厮低声回答。
“原来如此。”问话的小厮恍然大悟,看来是觉着丢人,才没去春猎的。
毕竟公主殿下跟二公子打架都是按照季度来的,就像那猫儿狗儿换季要掉毛一样。若是有些日子二公子没有鼻青脸肿骂骂咧咧地回府,府中小厮都会觉得奇怪。
当然,那伤总是看着吓人,实际不过皮肉小伤,连伤筋动骨都不曾,可见公主下手还是有轻重的,所以显国公和世子范烨看过一次后,就再没管过范炟,任他被萧璃摔摔打打。
毕竟,这事儿说出去还是他们没脸。而且范炟也是轴,明知道打不过,偏还要往上莽。
这时,一个小厮飞快地跑进校场,直奔范炟身边。
“二公子,打……打听出来了。”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说还一边大喘气。
“哦?”范炟一听,立刻跳下兵器台,问:“打听出来萧璃那日打算作何打扮了?”
春猎时,仪仗队伍都会自朱雀门集结,西行自开远门出城,行至两日方能抵达皇家猎场。
每年这时候,长安城里,路上两侧茶楼酒肆都会被看热闹的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占据,也是长安这些王孙贵胄,五陵年少们展现自己英俊潇洒的好时机。
虽说大家表面都是云淡风轻,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小娘子们的欢呼雀跃,但实际都在暗暗比较到底是谁接到的香包绣帕更多一些。
范炟去年脸上受了伤,赌气没去春猎,回来时听兄长说萧璃骑着她那匹汗血宝马很是出风头,竟然也收到了不少的香包手帕!那时范炟就在暗暗较劲儿,心想今年他一定要好好准备,要艳压群芳,不,超群绝伦!
当然,兄长说过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他提前叫小厮去打听出城那日萧璃的着装打扮,打算从头到脚都压过萧璃!让她知道谁才是长安城最该被追捧的贵公子!
看着范炟满脸兴奋一溜烟地从面前跑过去,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轻轻皱起眉头。
“他又要做什么?”年轻女子转头看向显国公世子范烨,问。
“八成又是什么胡闹的点子。长姐不知,他这些年来愈发胡闹了。”范烨揉揉眉心,对女子说。
这个年轻的女子便是显国公的长女,范烟,三年前嫁给了江南道的一位中州刺史,如今夫君回京述职,她自然也随夫君一同回长安探亲。
“罢了,他胡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范烟叹了口气,对范烨说:“走吧,父亲还在等。”说罢,率先往书房方向走去。范烨点头,随即跟上。
出发当日,范炟早早地找到他的小伙伴,安阳王世子萧燕。这对难兄难弟前阵子一起被萧璃打了一顿,之后禁闭的禁闭,养伤的养伤,竟然再没见到对方,所以今日一见,便格外亲切。
两人互相打量一番,都在对方身上看出了精心打扮的痕迹,故而了然地相视一笑。
范炟一身宝蓝色骑装,配着纯白的高头大马,相当地惹眼。萧燕则是玄色胡服,骑着枣红色的马,身边还跟着一条看着很是威风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