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萧璃反应快,先退开两步,不然章临非要撞上她不可。
章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主殿下未免也太过无法无天了些!之前觊觎他章临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对裴大人下手!
“公主殿下!”章临红着脸,咬着牙,仿佛刚才被欺负的是自己一般,正想刺萧璃几句,却猛地看见裴晏撩起眼看向他的目光。那眼神凉凉的,可绝不是高兴或鼓励的样子。
章临一下子僵住,这才想起来裴大人之前说过,他们两人的平安还要仰仗公主殿下。难道这就是裴大人百般容忍公主殿下的理由?
章临心中好一顿挣扎,咬咬牙,狠狠心,道:“我来!”
裴大人不染凡尘,不可受欺辱,还是他来吧!说完,便一脸悲壮地看向萧璃。只是眼中的悲壮在触到萧璃玉色姿容时又不可避免地散了大半。心底深处某个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冲破了重重礼义廉耻涌上来告诉他,被殿下欺负好像也不是什么难挨的事。
章临摇头,连忙晃散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就听萧璃说:“章大人,你来什么?”
“我来……咳……这一次裴大人受袭之事的因由,还有如今江南道境况,裴大人都要下官报与殿下知晓。”
越过章临,萧璃看向裴晏,见裴晏轻轻点头,于是喊了一声:“书叁哥,把老霍叫来。”
以为自己躲得很隐秘的书叁:“……是……”
梅期:嘿嘿,没有被发现,他就说他是最厉害的。
霍毕来后,章临把三人引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一张小书案,下人已布好了四个座位。萧璃没什么犹豫,率先跪坐在主位之上。霍毕跟着,盘膝坐在了萧璃身侧的位置。裴晏的目光从霍毕身上收回,然后跪坐在萧璃对面的位置。
书房真正的主人:“……”行吧,在场就他身份最低,剩哪个座位就坐哪个吧。
“裴晏,究竟怎么回事?真是遇到水匪截杀了吗?还是说……”霍毕早就好奇,这还没坐稳就问了出来,却在看见萧璃抬手时止住了问题。两年下来,这些默契还是有的。
“书叁哥,外面劳你看着了。”萧璃对候在门口的书三说道。
“诺。”书叁点头。
霍毕抬头,见到身上缠着重重白布的梅期也拄着拐站在门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侍从也太尽职了些。
“你先去修养,不必在此候着。”裴晏也见到了梅期,开口道。
梅期:可我也想听啊,我有两年没见到过主人了。
“裴大人,小人这就赶他回去休息。”书叁一把揽住梅期,笑着关上门。
书房外,书叁赶狗子一样摆手赶梅期走。梅期板着脸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不甘心地回头看,又见书叁对他做出‘坐下’的手势。低头一看,才看见他刚好走到回廊,刚好可以坐下。
书叁:不错,赶回去了,虽然只有几步。也休息了,坐下也算休息,嗯,不愧是我。
书房内,萧璃对外面发生的事恍若未觉,开口道:“裴大人,章大人,到底有何事要求本宫,说吧。记得,本宫喜欢听好听的,嘴甜点儿,哄得本宫心情好了,也不是不能帮。”
章临一愣,没想到萧璃竟然这样敏锐,“殿下怎么知道……”
“你我不了解,他,”萧璃指指坐在对面的裴晏,道:“我还是知晓几分的,若无利可图,会对我百般忍耐?会让你把事情经过尽数告知?”
“你!”章临见萧璃如此误会裴晏,不由生气,可心中还记得裴晏告诉他的话,只好忍下火气。转头看裴晏,见他仍旧端坐,仿佛刚才被言语攻击的不是他一般。
心中敬佩裴晏的养气功夫,章临深吸一口气,也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洪州,刺史府。
范烟盛了一碗汤羹递给范烨,范烨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端着碗,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剿匪之事。如此模样已有小半时辰,从剑南道讲到了岭南道,现下正在讲他们怎么在千石寨调虎离山,隔岸观火,最后一举拿下整个山寨。
几个人名一直穿插在叙事里反复出现,其中以‘阿璃’两字出现的最为频繁。范烟安静地看着弟弟,这才发现,原来在长安时他一直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显国公府沉稳老成的世子,为三皇子鞍前马后,两年来在外奔波,倒添了一股子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来。
“‘阿璃阿璃’,如今看来,你对尚公主倒是不抵触了。”显国公初初提起有意让范烨尚公主时,范烨虽不曾反对,却也并没什么欢喜。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有一段时间萧璃跟范炟几乎天天掐架,任是圣人也不会想娶一个天天把自己弟弟揍得满头包的女子吧。
但是瞧瞧,现在范烟看到了什么,她这个素来稳重的弟弟提起那位公主时,眼中都仿佛闪着光一样。
范烨没吭声,脸上却泛上薄红,躲避着阿姐的目光。
“都要及冠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范烟无奈的笑笑,她脸上柔色未变,语气中的温软亦未变,道:“阿烨可还记得,父亲是缘何派你去南境的吗?”
范烨的脸色白了白。
记得,亲近公主,收拢人心。
“我……我有去交好剑南的武将。”范烨底气并不是很足。
初去南境时,他确实有认认真真地交好南境的武将。只是后来他们越打越远,他也逐渐沉浸在了一次次胜仗带来的喜悦与成就感中。收拢人心什么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烨是如何与剑南武将交好的?”范烟又问。
“……”范烨答不出来。
“阿烨当知道,只是吃喝玩乐,醉后推心置腹,可不算交好。”范烨基本没有动用父亲给的人脉做事,范烟就已猜到范烨怕是没花多少心思在收拢人心上。
“何为拉拢人心?”范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可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或许以财帛美色,或许以功名利禄。以其弱点攻心,以其把柄威胁,这才是拉拢人心。不是要你去与他们做朋友,而是去掌控他们的。”
“可……我所遇之人,实在没什么把柄。”范烨想到他接触过的那些将士,从秦义到下面的各个都尉,都是磊落的汉子,铁骨铮铮。
“这有什么?”范烟一笑,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父亲给你的人手是做什么的?没有把柄,制造把柄便是。”江南道缘何能为三皇子揽财,还不是因为被父亲捏住了把柄掌握了弱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