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公主殿下。”令狐翡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他一走到萧璃面前便单膝跪下,双手托起一个木盒,目带悲戚,道:“请公主殿下为我令狐氏讨回公道。”
萧璃接过木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眼中燃着火。她转头对霍毕说:“我们即刻启程回长安!”
“可是你的伤势?”霍毕看着萧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以自己的身体情况做参照,就知道萧璃现在的身体怕是很难支撑得住策马急行。
“你身体行吗?”萧璃问。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霍毕当然也是如此,他梗着脖子说:“这点儿小伤,疾行千里都是小意思。”
“如此甚好。”萧璃点头道:“我亦是如此。”说罢,她看向令狐翡,说:“我已经命人将船帮救了我与霍毕的消息传回长安,阿翡,你做好准备,待书叁哥传信给你,就来长安。”
“是,公主殿下。”
显国公府
深夜,无星无月,偌大的府邸中有的院落灯火通明,也有的院落幽深寂静。在花园角落,偏僻的书阁处,范烨带着护院府兵前来,挥手下令,府兵便将整个书阁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范烨负着手,站在府兵的身后对着书阁大声道:“阁下几次三番夜探我显国公府,未免也太不把我国公府的护卫放在眼里了吧?”
书阁之中,身穿着夜行衣的纤瘦身影猛地顿住。她低头看着自己将将抄完的纸张,然后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书阁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响声,府兵推门而入,见书架书案尽数翻倒在地,一片狼藉。而夜闯之人则飞奔至二楼,从另一侧窗栏一跃而下,试图逃走。
范烨提剑而上,一举将她拦截,留在书阁外的府兵也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几招,夜探之人便被擒下。
“让我看看,到底是何人这么胆大妄为?”范烨冷笑着上前,一把掀开来人的面罩,然后愣住了——“嫣娘?”
“萧璃,这样奔波,你是不要命了吗?”
自离开江南,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今日到达驿站时,已是深夜了。驿卒打着哈欠牵过两人的马,驿官看着两人的令信,颇有些不知所措,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员。
“准备些简单的吃食就好。”萧璃道。
得了命令,驿官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退下。
“迟则生变,还是尽早回长安的好。”萧璃随意往食案边一坐,说:“当时为了拖延时间,我道破了范家与北狄的交易,范烨不傻,定会回去商议应对。”
“但是我们现在有了证据,不是吗?”霍毕说。
想到木盒,萧璃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是,若是书叁哥和郭宁能查到货物,再加上这些证据,足够了。我也终于能说服阿砚离开平康坊了。”
“阿砚?你说谁?”霍毕疑惑。
“杨砚,也就是嫣娘。”萧璃长叹一声,“她是墨姐姐的嫡亲胞妹,杨大将军的小女儿。”
霍毕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当年杨家出事,对女眷的看管不如男丁严密,且那时候阿砚年纪小,则更是不被在意。”萧璃道:“秦叔离得近,动用了林氏残存的一些人脉,以一女尸将其替换,将她救了出来。”
“她养好伤后,执意上京,秦叔拗不过她,便只好暗中通知我。那时我的人手实在不多,又身在大明宫,等我病愈接到消息时,阿砚已成了嫣娘,成了清音阁的头牌。”
“所以你这些年频繁出入平康坊……”霍毕渐渐明白过来了。
“最初是为了能多少照应一下阿砚,后来发现在平康坊惹是生非有助于我伪装,就一直这样做下来了。”萧璃苦笑。
霍毕看着萧璃,良久才开口,轻声问:“阿璃,你心中究竟还憋着多少事情?”
萧璃一愣,抬眼看向霍毕。
“旁人会如何我不知,但这些事情若是放在我身上,我怕是做不到你这样隐忍的。”霍毕长叹一声,心里有些难受,“你甚至还未及双十,却要担着这么多东西。”
萧璃听了,淡淡一笑,说了句,“这算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语道:“快了,就快了。”
“是,快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任范烨怎么想,都没想到面巾之后藏着的是这样一张脸,“你为何要夜探我显国公府?”
嫣娘沉默不语。
范烨一把捏住嫣娘的脸,强迫她抬起头,“说话!”
嫣娘依旧不说话,范烨双眼一眯,想到嫣娘与崔吕王谢那四人亦是熟识,于是问道:“你是萧璃派来的?”
听到萧璃的名字,嫣娘终于有了表情,她漆黑的眼珠对上了范烨的双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说道:“范家到底是作了多少孽,才连仇家是谁都分不清?”
“仇家?”范烨眸色一深,手指张开,滑落至嫣娘的脖颈处,而后捏紧,“若是寻仇,又为何要出入书阁?说!你是谁派来的,来找什么!”
嫣娘被掐住脖子,喘不上气来,却仍旧从牙缝中挤出嘲讽之语,“范家若无藏污纳垢,又……何惧之有!”
“你倒是牙尖嘴利。”范烨一把甩开嫣娘,看着她跌倒在地。
“呵呵,干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范世子,夜间可能安眠?”嫣娘冷笑着继续说。
这句话刺入范烨的心中,令他神色骤冷,他看着嫣娘,居高临下道:“你可知道,你这种女人,最应该避开的地方,就是显国公府。”
嫣娘挣扎,却被府兵擒住。
“将她压下去。”范烨冷冷地看着嫣娘,语气冷漠,“等我审问。”
“是。”府兵领命,准备押着嫣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