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了大人您?”章临试探问。
道理虽然是这么道理,但大人您倒也不必笑得这么得意吧?你这个叫梅期的护卫,嘴都要撇到天上去啦!
第二日,公主府中,萧璃早早起身,梳洗完毕打算入宫,却见到酒流匆匆走来。
“殿下,今日天还未明时,府外便来了个人要求见。”说到此处,酒流的脸色有些古怪,说:“那时殿下还未起,属下看他有碍观瞻,留在府外怕是不妥,便做主让他在门内等候。”
“有碍观瞻?”萧璃惊讶。酒流每日只醉心练武,旁的都不太在意,竟然让他说出有碍观瞻几个字,想来是真的不大好看。
“走,去看看。”
“是。”
在看到章临的那一瞬间,萧璃就很想闭上眼睛,然后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重新睁开一次。章临光着上半身,一排排肋骨极为明显,身上瘦弱又苍白,偏偏背后还背着荆条,真是让人目不忍视。
“章临,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干什么?”萧璃走到近前,哭笑不得地问。
“殿下!微臣已经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微臣……微臣特来请罪!”章临见到萧璃,连忙跪好,跪端正了,一头磕下去,道:“还请殿下恕臣之前失礼不敬之罪!”
动作见,后背又被荆棘划出几道血痕,看得萧璃直咧嘴。
“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萧璃无奈地说:“你这一大早来给我负荆请罪,叫别人看见了,还要以为我怎么欺辱朝廷命官呢。”
“殿下,都是下官愚钝,不懂得殿下的用心良苦。”章临见萧璃全无任何怪罪之色,心中更加感动愧疚,一个激动,脱口而出:“殿下,臣愿意永远为您写诗作文!”
萧璃无语,只觉得哪怕三个杨恭俭加一起都没章临这么让她觉得头疼。
她无奈摇摇头,拒绝道:“本宫想要人写诗文,自然会叫你们裴大人来给我写,你呀,还轮不到。”
章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而这时,萧璃抬手示意酒流将章临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荆棘拿掉,一边蹲下,视线正好与跪着的章临齐平。
萧璃直视着章临的双目,认真地说:“我知章卿诗文华美,但本宫对你的期许,却远不止于诗文。”
章临愣愣地看着萧璃的眼眸,整个人仿佛都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本宫知道,你心系江南,有鸿鹄之志。初见你时,便知你胸有沟壑。你可愿投身于江南,让那里的漕运四通八达,让那里的百姓再无水患之扰?”
“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一旦功成,却是千秋伟业。”
“章临,你可愿,以此为志,一往无前?”
章临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丛巨浪,带到了九天之上,整个人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而下一瞬,章临一下子朝萧璃扑了过去,抱住萧璃的腿,痛哭流涕地道:“呜呜呜,臣愿意!臣定倾毕生之力,成殿下所愿!百折不回,九死不悔!”
萧璃低头看着扑在自己脚边,鼻涕眼泪抹了她一衣摆的章临,哭笑不得。
“倒也不用‘九死’那么艰难……”萧璃无奈道,但是到底没有一脚把他踢开。
紫宸殿中,萧璃跟裴晏一同过着近期的折子,选出最为要紧的几件,打算在年关之前处理好。才把折子择好,萧璃尚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裴晏又递上一本奏折来。
“还有?为何不是中书省上呈?”萧璃疑惑地接过奏折,打开,然后僵住。
裴晏跪坐在萧璃为自己特设的书案后,紧紧瞧着萧璃的神色,见到萧璃顿住,这才悠悠然开口,道:“臣听闻,殿下若想要诗文,会要臣来写。”
萧璃看着奏折里的五言,七言,杂言甚至还有骈文,一时无语。
“臣已许久未作诗,略有生疏。如今随意写几首,殿下且看看,可还算当世第一?”
小时候还只说自己是长安第一,现在就当世第一了,果然人都是越长大越不要脸皮,萧璃看着这一首首瞧着文风清正,实际越看越不对味儿的诗文,耳朵开始逐渐发红。
“啪——”得一声,萧璃猛地合上奏折,强作镇定地说:“这个嘛,说起来,文无第一……”
裴晏的嘴角抿起。
萧璃瞧见裴晏的神色,话在嘴里就直接拐了一个弯,道:“但是裴卿所写的诗文,定然是最好的。”
裴晏的嘴角渐渐扬起。
“殿下。”这时,诗舞走了进来,禀报:“刑部尚书王放大人和大理寺卿郑明大人到了。”
萧璃愣了愣,正了脸色,道:“宣。”
天牢最深处的牢房中
“这……这是……”郑明在看到牢房中所关押的人后,震惊地后退一步。
萧璃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郑明与王放两个人走出了天牢。
一直到天牢外的阳光晒到两人身上,他们才回过神来,问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萧杰……不是已经因谋害陛下而被处死了吗?”
萧杰罪大恶极,按律当斩,是绝无任何转圜的余地的。
“他会死,但不是现在。”萧璃对两人道:“二位都是精于刑律之人,应当知道,萧杰这样的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难道殿下……”郑明隐隐猜到了萧璃所想。
“我想让二位继续审问他,了解他。都说人之初,性本善,缘何他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即便是shā • rén如麻的江洋大盗,shā • rén时也尽量一刀毙命。萧杰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苦,连战场都未上过,为何却会行如此暴虐残忍之举?”
“我想让两位卿家将审问所得记录归案,如此,今后再遇到此类犯人,也可早日将其捉拿,以免更多人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