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神农接过小葫芦,将里面黄豆大小一般的丹丸倒了一枚在掌心中,只见这个丹药和修行界中所有的丹药颜色不同,是那种鲜绿鲜绿的,有些刺眼。本来这种颜色应该会让人感觉到生机盎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时,也给人一种这是毒药的感觉。
神农在看到这个丹药心中升起了这个感觉之后,想到刚才哪吒的话,心中一动,问太乙和哪吒:“你们师徒二人在看到这个丹药的时候,有一种什么感觉?”
就算他不问,在看到这个颜色怪异的丹药时,太乙想到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那股感觉,忙问:“神农,这药能吃吗?真的对哪吒有益吗?我怎么一看到它,就认定它是毒药,而且是吃了立刻就会死人的毒药呢?”
哪吒点头附和道:“我也有它是毒药的感觉,不过同时,我也有吃了它,确实是对我大有益处的感觉。正是因为这两个感觉是矛盾的,是相悖的,所以我才拿不准,才会请教地皇伯伯,让你帮我好好看一看。”
神农用大拇指和食指将那药丸捏起来,将它放到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竟然一点都没有气味都没有,想了一下,用小指的指甲在丹药上面轻轻的刮了一层,将刮下来的粉末放到了嘴里。
看到他这个举动,太乙和哪吒师徒二人皆吓了一大跳。太乙忙斥道:“你干什么呢?你不要命了?你以为这是凡间的东西炼制的丹药啊?你忘了你做凡人时,因为尝百草,最终中毒而亡的事啦?修行界的毒药比凡间厉害百倍,哪怕你现在是神仙也抵挡不……”
神农将嘴里的粉末咽下去之后,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打断他,“放心,我没事。况且,丹药这个东西,想要查验它的效果,不亲自品尝一下,又怎么能真切的知道它的疗效呢?”
将手中的丹药放回小葫芦,盖好盖子,他将葫芦还给哪吒,道:“虽然没有经过仔细查验,但就凭我刚才的品尝,我已经知道,这个丹药对别人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毒药,但对哪吒你来说,送药给你的音希真人没有说错,它确实对你大有益处。”
有神农作保,放下心来的哪吒接过小葫芦,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既然对我大有益处,为什么我看到它时,还会有它是毒药的感觉呢?”
因为他的这个问题,神农咂了一下牙花子,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太乙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想要回答他这个问题,那么必然会暴露他其实已经知道哪吒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事。
太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道:“我徒弟问你问题,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而且也不知道答案,不能帮你回答。而且你必须把缘由讲清楚,我这些年在医药这块虽然比不上你,但水平也不低,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对不让哪吒吃它,这东西我左看右看,就是毒药,怎么可能对哪吒有益?”
听到他这话,再对上哪吒殷殷的眼神,想到这葫芦丹药对哪吒的作用,神农觉得那个音希真人应该也察觉到了哪吒的身体情况,所以才会送这个丹药给他。既然太乙极力隐瞒的秘密,已经不仅仅只有他知道,那么也算不上什么密事,因此开口和他们师徒二人解释起来。
“这丹药之所以让你俩一看就有毒药的感觉,是因为它里面蕴含死气。这东西对我们活人来说,自然不亚于剧毒;但同时它又蕴含着生机之力,更厉害的是其中的死气和生气达到了一个完美平衡,就像太极中的阴阳两道一样,并没有互相消耗,反而是处于生死循环当中。”
顿了一下,他指着哪吒道:“他的身体乃是你当年采用莲花、莲藕、莲茎、莲叶、莲蓬、莲子、……做的。在将它们采摘下来的那一刻,你拿来给他制作身体的这些东西就已经死了,但因为你将它们制成了哪吒的身体,所以它们同时又是活的,因此哪吒的身体也是一个矛盾体。
本来你采摘的时候如果它们是完全成熟的,那么哪吒的这身体就会和我刚才描述的丹药一样,生死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生死循环,可因为你摘下它们时,尚未……”
从他的话里听出他已经发现哪吒身体问题的太乙怕他继续说下去,被哪吒这个当事人发现真相,忙打断他:“行,行,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原因了,这个丹药完全就是针对哪吒这种即含生机,又有死气的身体而来,而我们用不了,对不对?”
不等神农开口,哪吒驳道:“师傅,你说错了。这世上所有的生灵,体内都即含有生机,又都含有死气,而我们修士之所以能长生不老,不过是像凡人年轻的时候一样,体内生机之力大过死气罢了。”
神农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丹药之所以只有哪吒你能用,是因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单纯的从一种既含有死气,又充满生机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并且没有经过任何其它方式萃取和炼制,因此是完全的植物精华,所以对哪吒你的莲花之身,是大补之药。
但这东西,我们没办法用;或者说也不是没办法用,但要用的话,不仅需要剔除一些东西,还要再添补些其它东西,重新炼制之后才能用。不然,我们如果直接用了话,那就是剧毒之药。”
在听完神农的解释之后,太乙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东西应该比醴泉的泉水对哪吒的作用更大,所以抓住他话里的重点问:“等等,你说这丹药是纯粹从一种即含死气,又充满生机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
神农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追根究底的,心中奇怪,但面上依然非常干脆的点头承认,“不错,怎么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有这种植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植物可能是比较罕见,但算不上珍贵。
因为这种植物如果没有其它疗效的话,那么只对哪吒这种莲花之身有用,可天地初开这么多年,三界只出现他这么一个植物之身,人类之魂的。其实相比这种植物来说,提取这个植物精华的手法才珍贵。
因为能这么完美的将其中的精华完全提取出来,不含一丝杂质,并且还保存植物的特性,如果不是我今天亲眼看到,我都不认为这世上有人能做到。要知道,这个丹药可是死物,而死气和生机,都充满了活性,是能动的东西,并且还要让它们保持一种平衡,这个能力,绝对是三界独一份。”
既然这个提取能力是三界独一无二的,那么其实哪吒手里的丹药也是独一份,因此神农后悔刚才手快把东西还给了哪吒,对着他招了招手,将他叫到面前之后,和他打商量,“哪吒,你看啊,你这个葫芦里装的丹药不少,能不能送我一颗,让我好好研究研……”
如果神农不知道哪吒的身体情况,在太乙的视角,觉得还情有可原,可明明他都已经知道了,竟然还想要他徒弟的救命药,对把哪吒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的太乙来说,怎么可能接受?
他顿时就恼了,直接上手,将他推出洞府外面,边推边道:“你做什么美梦呢?你刚才还说那东西难得,独一无二,明知道它的重要性,你还打它的主意?你我相交多年,我不想和你翻脸,你赶紧走吧,不然,你若是留下,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说不得我就没办法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
将他推到洞外之后,太乙丢下一句,“我知道你身为治病救人的大夫,见猎心喜,所以这次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也好好反省一下,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啊,你要拿走研究的那颗丹药是决定我徒儿能不能完全长大的关键怎么办?”
说完,将神农丢在洞外,他径自转身回了洞府,拉回一旁探头探脑的哪吒,“咣当”一声,不仅把洞府的门给严严实实的关上了,竟然连设置在洞府外面的阵法都打开了。
看到太乙把洞府外面的阵法开了之后,五光十色的样子,神农拿手点着门,气得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即是自语,又是在答刚才太乙的话。
“没有万一,我们相交多年,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靠谱的吗?那瓶丹药确实对你徒儿的身体大有益处,可你也不想想哪吒的身体问题都拖了多久了,哪里是那么一瓶药就能治愈的?这样的药再来十瓶八瓶都未必够,所以我拿一颗研究一下,根本一点妨碍都没有。”
可惜他的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他说的话,应该听的那个人正躲在关得严实的洞府后面和宝贝徒儿说话,在将他推出洞府之外,将洞府的门关上之后,就已经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满心都是徒儿手里这瓶祝蓁蓁送的丹药。
关好门之后,太乙拉着徒儿来到内室,迫不及待的问:“哪吒,那音希真人送药给你时,可说了这药是哪里得来的,是从什么植物中提取的,是谁提取的吗?”
虽然他心中也有这位音希真人恐怕已经知道哪吒身体问题的猜想,但不管是醴泉的泉水,还是这即是毒又是药的丹药,都能帮哪吒缓解身体问题,并还能帮助他长高,而如今三界只发现她这么一位能帮到哪吒的,所以只要她不对哪吒心怀恶意,太乙自然不会去计较她是否已经知道哪吒身体问题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哪吒摇头,“没有。我告诉她,我是喝了醴泉的水长高的之后,后来我俩闲聊,她听我说到我这些年没有长高的苦恼,就找出这么一瓶丹药给我,说应该对我有帮助,因为她说的不是很肯定,而且我在看到这丹药时,感觉也很奇怪,不敢吃,因此刚才看到地皇伯伯才让他帮我验证一下的。”
觉得他答非所问的太乙摆手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想问……”
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他忽然想到关于他身体的问题一直都瞒着他,而如今眼看情况往好了发展,他更不想告诉了他了,因此道:“算了,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只要知道她对你没有坏心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是太乙说给哪吒听的,其实他心里已经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白虎岭,前去拜访一下祝蓁蓁了。
因为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拿出帮哪吒解决身体问题的东西来了,有一有二,说不定就能有三、四、……甚至能拿出彻底解决哪吒身体的办法来呢?更何况,就算没有拿到解决办法,只要将她送哪吒这丹药的来源打听清楚,或再得到一瓶或几瓶,他这一趟就没白走。
虽然不管是送药的祝蓁蓁,还是神农,都说这药对哪吒大有帮助,但具体的功效太乙并没有看到,因此想了一下,带着哪吒来到修炼室,让他在修行的云床上坐下,道:“你先吃一丸这丹药,将它炼化了,我看看。”
既然神农都说这药没问题了,可看到哪吒听他的话,倒出一粒丹药放入嘴中,眼下之后闭目行功炼化时,他仍忍不住一脸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他看,心中暗自懊悔:不该把神农就这么撵走,应该让他在一旁守着,免得哪吒在炼化丹药时出什么问题。
在守着哪吒的同时,太乙忍不住又想到了祝蓁蓁身上,想到原本在知道醴泉的存在之后他想亲自上门的,被师尊阻止,后来派师弟黄龙真人去的白虎岭。他在和白虎岭的妖怪结识,并被邀请做客时,曾传信给自己,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回头给他发个信息问问,要是回来了,他在去拜访音希真人之前,先去见一下黄龙师弟,和他打听一下音希真人的喜好和禁忌,免得他上门拜访,本来是要交好对方的,结果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忌讳之处,不小心惹恼的对方就不好了。
在太乙守着炼化丹药的哪吒,琢磨着拜访祝蓁蓁的时候,当事人祝蓁蓁将哪吒送她的四枚蟠桃,两个六千年一熟的,让白杨拿给虎峰的众妖,和自家山上的灵果混在一起,榨成汁,一人一杯分给他们;至于那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她自己吃半个,剩下的分给了巴灵、白杨和列莺,而原本最早跟着她,但犯了带黄龙真人入典藏室这一大错的石猛没有。
看着石猛站在一旁,看到巴灵他们三人每人上前拿走一半蟠桃,羡慕非常,却不敢开口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的可怜模样,祝蓁蓁轻叹了一口气道:“石猛,黄龙真人走的时候帮你求了情,我这里有两条路让你选。
第一条是你和之前加入白虎岭,后来因故下山的妖修一样,自你离开之日起,和我白虎岭再也没有半点干系,你在我白虎岭所学所得,我也不会追回,你尽可以带走。”
不等她把话说完,石猛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磕头如捣蒜,“山主,山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打我,怎么罚我都行,哪怕你杀了我,我也没有一句怨言,但你绝不能撵我离开。我不走,我死都不走,你要我让我离开白虎岭,我宁愿立刻死在这里。”
随着咚咚作响的磕头声,石猛的额头很快就磕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沿着眉毛四散着滴落在脸颊上,带着几分可怜的同时,又透着几分狰狞和恐怖。
因为第一世的人生经历,其实祝蓁蓁挺不喜欢膝盖软,动不动就磕头的行为的,因此他这一行为并没有招来她的怜悯或心软,带着几分不耐烦道:“行了,可磕了,你听我把话说完。
第二条是我封住你的修为,罚你以人形入凡尘俗世,历练百年。等期限满了如果你还活着,而你还想回白虎岭,那么我举手欢迎,如果你不想回来,也没关系,只能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断了。”
抬头望天,看着宛如水洗一般的蓝天上的白云,她带着几分惆怅道:“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这天上漂浮的白云,刚才还是这两朵聚在一起呢,结果没一会儿就散开了,变成和另外一朵在一起了,所以缘来缘去,原本以为会缘分很长,能相伴很久的,但在中途不知不觉走散了的多了去了。”
站在一旁的巴灵、白杨和列莺听到她对石猛的第二条处罚,心中不由得一凛。作为一名修士,他们很清楚,当他们学会法术的那一刻,所处的世界就已经和凡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了,可一旦修为被禁,重新变成**凡胎,就等于从云端跌落,这个心里落差本身就不好调整,更何况,不仅生活上还会有处处不便,而且人身安全也没有了保障。
默不作声的三人悄悄的相互看了一眼,原本他们心中都觉得祝蓁蓁心慈手软,可今日才发现,她平时表现确实好说话,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计较,仿佛菩萨一般仁善,但真要动真章时,该狠得时候是真的狠,一点都没有留情,称得上是怒目金刚的霹雳手段。
赶在石猛开口做选择之前,祝蓁蓁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在禁了你的法力的同时,也会将你身上的妖气一并掩盖,除非修士修有和瞳术相关的秘术,要么修为超过我,不然,你妖怪的身份不会被看破,因此只要你做人,入世修行时,安分守己,遵照人间的规矩行事,不会轻易被人当做妖邪给铲除。”
虽然如此,但其实如果石猛选第二个的话还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从出生,开启灵智开始就一直是妖怪,他的思维方式和认知,在很多方面本身和人类就有着很大的不同,而且他又一直生活在修行界,哪怕白虎岭的山脚下有两个凡人的村庄,他也去过,但那个时候他的身份是神使,是被凡人供着的仙师,是高高在上的。
他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一个亿万富翁突然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并且还被丢到了一个不是他自己所在的国家,而是满眼陌生,对其所知不多的国外。
其实就算没有祝蓁蓁之后的补充,石猛在听她说完第二个选择之后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又是咚咚,好几个响头磕在地上,毫不犹豫的道:“我选第二个。山主,我知道我不聪明,跟着你这些年来,其实我也没帮上你做什么,反而一直都是你在教导和庇护我。
此次我下山历练,若是百年后平安归来之后,自然一切都好;如果不幸,有个万一的话,那么这几个头就算是我对你这些年回护的感谢,因为我身上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能以此来表示我对你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