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儿还是有些后怕的,有哪一朝代的君王没点霸气?更何况是老谋深算,性子一向阴晴不定的宁王。
只是那样的人,不该爱上自己才对。
宁王出去没多久,嬷嬷就进来了,一进来见白婉儿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在收拾行李,赶紧地过去帮忙。
“夫人才刚醒,再休息一会儿吧,路都被宁王疏通好了,不着急。”嬷嬷神色比起往日更加的紧张,眼睛时不时的看着白婉儿的腹部,夺过她手里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有了身孕是大事,怎能马虎,若早知道,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夫人来这大风大雨里受罪。
“赶路吧,再往前走,追上将军。”白婉儿的动作干练,躲开了嬷嬷的搀扶,前一步走出了门外。
“夫人啊,你这身子......”嬷嬷急的跳脚。
“嬷嬷不用担心,出发时我就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不能让孩子没有出生,就失去了父亲。”白婉儿回头,堵住了嬷嬷的喋喋不休。
在宫中的那次浩劫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是皇后身边的太医查出来的,只不过被她隐瞒了而已。
当时,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告诉萧靖琛,也没有想好该在什么日子告诉他。
曾几度想开口告诉萧靖琛,都被心中不确定的情愫压了下去,她以为最少得等到她做好了一辈子与他相守的准备之后,才能告诉他。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以前不知道,现在似乎还是模模糊糊,她分不清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影子,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不安。
宁王说的对,生性凉薄,就这一点,他俩最配。
“宁王出发之前,我们先走,错开。”白婉儿了解宁王,也知道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动起情来,有多可怕,有多危险。
以后,不能再见他了。
嬷嬷听的一愣一愣地,可到底也是见过世面,遇过风浪的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夫人也听不进去,只得紧张地跟在她身后,既然如此,这本就是一场劫难,她也只能拼了命的去护住主子。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从房间里出来,白婉儿并没有看到宁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匆匆地上了马车。
然而等她一掀开马车帘子,就看到了端坐在里面,已经平静下来的宁王。
白婉儿瞬间变了脸色,刚要放下帘子转身而去,就听宁王开口说道,“这一段,就让本王陪着你走完吧。”
“之后,如你所愿,桥归桥,路归路。”
白婉儿站在马车前,眺望了前方那条连夜被疏通的道路,到底心还是肉做的,回过头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内。
白婉儿坐在了宁王的身旁,中间却也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待白婉儿刚坐稳,马车便开始摇晃。
没看到嬷嬷上来,想必也知道定是被宁王的人叫去了其他车辆之上,白婉儿没有料到适才还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的宁王,转眼又能淡定如初的堵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倒是能拿能放。
“王爷不生气了?”既然他能拎的清,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纠结于适才的不愉快,这一路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自己有意要避开,又如何能避得开。
“本王还想多活几年。”宁王从白婉儿屋里出来,走了一半实则已经平静了下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这场较量,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是输了的那一方,他又有何资格去生气,去恼怒?撕破脸的结果只会让他更加的痛不欲生,若能回到之前的平淡相处,起码他还能美满的陪着她走完这段艰难的路。
哪怕是场回忆,也应该是美好的结局才行。
“别再拿刀子捅本王,你就当是慈悲一回,做件善事。”宁王斜睨了她一眼,恨自己在她面前,怎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我本善良。”白婉儿无辜地怂了肩头,笑的人畜无害。
“虚伪!”宁王轻斥了一声,嘴角也忍不住的笑开,只要不随意去触碰对方的底限,就这样相处也许就是最好的。
“王爷想不想听故事?”白婉儿将身子倚靠在马车上,放松了神态的看着他,抛开宁王喜欢沾花惹草的毛病,从他一路以来的决断来看,他算得上是一位很有魄力的君王,既然他说让她慈悲一回,那她就尽可能的将慈悲放在他之后的丰功伟绩上。
宁王倒觉得新奇,摆正了身子,黑眸晶亮的看着她,“请讲。”
“王爷之前说的那位狐狸精,说不定还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敢不敢信?”白婉儿眉眼轻挑,故意笑出了狐媚的模样。
“讲。”宁王也不知道是被她逗笑的还是气笑的,但适才在将身上讨来的伤痛,竟也慢慢地在消失。
外面的雨还在下,马车顶上的雨水砸下来,听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多噪杂,白婉儿能告诉宁王的也就是照着对原著的记忆,向宁王提个醒,将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点到为止,既不能让宁王过于怀疑,又能让他明白,任何天灾人祸都不能小窥。
洪灾之后,便是流民,安置不好又是一场大灾难。
说到最后,白婉儿自己都怀疑藏了私心,有在帮着萧靖琛说话的嫌疑,毕竟每一次的平反赈灾都是作为书中男主的萧靖琛去出面平息的。
虽捞得了一身的好名声,可也累啊。
将来等孩子出生了,她可不想他再因为一点小的dòng • luàn就不顾一切的离开将军府,是以,她说来说去,还是自私的在为自己考虑。
将军的名声威望岂能盖过一代君王,更何况对方是宁王。
二人难得心平气和,正正经经的聊了一回,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关系,气氛不再僵硬,然而却不逢时,等马车到达目的地之后,宁王先前派出去的一万士兵,已经在雨里拼命地开始疏通河流。
洪灾的先兆已开始显露了出来。
这也是与临江交界的最后一处河流,上游被白婉儿提前疏通出去的雨水,已经控制住了,没有再流进江中,但雨水还在不断的降,即便是原本河流中的水量,经过连续几日的瓢泼大雨之后,也在疯狂的增高。
宁王的脸色比之前要凝重的多,若不是听了白婉儿的,提前两日出发,怕此时早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他虽对此有太多的疑惑,但就如她所说的那般,真当她是位未卜先知的狐妖。若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再问她狐妖是如何修炼而成的。
冲进雨里之前,宁王并没有限制白婉儿的自由,只是派了好些人留在了她的身边,知道自己即便是不要她下来,她也不会听。
此时与临江只隔了一条河,萧靖琛不出意外,就在前面。
倘若洪水控制不到位,大军将面临着两面被洪水夹击,水位一旦淹满了临江城,十万大军便会连一兵一卒都不会剩,这种情况下,萧靖琛不会前进,只会往后退。
白婉儿自然也清楚是什么状况,一身蓑衣立在大雨之中,面色苍白,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白御海的犁头来的很及时,几乎白婉儿和宁王人一到,白御海也跟着到了,急急忙忙地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没去找白婉儿,而是投入到了抢灾之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面对滔滔江河,人的性命瞬间变得微不足道。
白婉儿一直站在雨中,就算她使不上力,她也想亲眼看着跟前的状况,嬷嬷劝说不了,也就作罢了,后来干脆牵来了一辆空马车,掀开了帘子,让白婉儿坐在里面看。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下了几日的漂泊大雨才停了下来,而此时支流的那条口子,也终于被破开。
当宁王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出现在白婉儿跟前时,白婉儿眼圈不受控制的生了红。
宁王的发丝还滴着水,与萧靖琛相同料子的衣衫沾满了泥土,多半也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是玄黑色。
“放心,你的将军没事了。”宁王接过太监手里的毛毯,将脸上的雨水擦净,故作轻松的对着白婉儿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都是王爷的功劳。”白婉儿笑不出来,就算是逼着自己笑出来,那也是难看至极的,还不如干脆就不笑。
横竖在宁王面前,自己真实的刺人眼,也没有必要再装。
“本王要回去复命,你,要回吗?”宁王尽管知道心中的答案,但还是问了她。
只要支流一疏通,临江下游即便是出现洪灾,损失也不会太大,萧靖琛的军队还不知道上游的情况,断不会盲目的前进,只会原地观察情况,由此处出发,沿着跟前的这点路,最迟明日晚上,就能追上大军。
都到了这里,依他对白婉儿的了解,她不可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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