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她却很想去酒楼里看看。
于是,沈静昀就站在酒楼前,伫立许久。
“华安君站在酒楼前看了许久,却一直不进去。怎么,难道是因为没钱吃饭,所以才不好意思进去?”
这尖酸刻薄的语气,沈静昀不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话说自己与他也是许久未见了。冯翊郡一战,自己就去了一月有余,回都城后也一直窝在军营不出去。
“所以送钱的这不来了。”
袁慎羽扇轻摇,侧身,文质彬彬地看着沈静昀,微微俯身,小声道:“善见有话要与华安君说,为之前骅县之事赔罪,还请华安君赏脸,到酒楼一叙。”
沈静昀抬眼,看着一脸真诚又有些挑逗的模样,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得意,但是表面上却装着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走进了酒楼里。
“骅县之事我都已经悉数想起,那晚喝的多了些,冒犯了华安君,特此前来赔罪。”袁慎双手端着酒杯,正正经经地朝对面坐着,颇有些怨气的沈静昀俯身赔礼。
“你如何知晓的?可是夫子相告?”
“那倒没有,夫子觉得我给他丢人,连骂了我好几天都竖子。我是有一天夜间休息熟睡时,做梦想起来的。”
沈静昀手肘撑着软塌,抿了一口酒,把头扭过去,并没有理会袁慎。
她才不相信袁慎那张嘴,搞不准就是皇甫仪怒骂袁慎之时不小心说漏嘴的。
这师徒俩,一个嘴贱,一嘴漏风,都不是靠得住的人。
袁慎知晓沈静昀这幅样子是已经不怪自己来,就笑着给她夹了菜,顺便转移了话题。
“前些日子冯翊郡大捷,雍王被押解回都城之日,我也去长街上瞧了瞧热闹。”
“所以之前你我做戏那次,你就已经猜到那从龙有功之人便是雍王了?”
“怎么能是猜的,我可是推理。那夜你们所捉之人的腰间都别了一个带有雍字的腰带,虽然夜晚光线不好,但是我明眸善睐,心细如发。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玄机。”
沈静昀哼笑,这人当真是恃才傲物,如此明目张胆地夸赞自己,满都城怕是只有他袁善见才做得到了吧。
“不过那晚我发现之后,便立刻回去禀告了我阿父,袁家尚有部曲在冯翊郡,得知雍王恐有逆心后,阿父便令袁家部曲归顺何将军。因此冯翊郡一战,我袁家多多少少还是略微沾些军功。圣上对我也有些许印象。这还得多谢华安啊。”
“不必谢我,那日夜晚你若不出府,我就算有心相说,也是没的机会的。”
袁慎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也有道理,那这军功,我还真是当之无愧啊。”
瞧着他这副自信又轻狂的模样,沈静昀着实是无奈至极。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自夸,依她看,倒是和那疯魔一般都凌不疑有相像之处。
为何她身边的男子就不能正常一些呢。上有唠叨不停,碎嘴磨叨的父兄,下有自恋成性,癫狂极端的朋友。
唉,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善见兄还是多吃些吧,不然菜凉了,可就烫不到这能言善辩的嘴,自然也就闭不上了。”
袁慎轻笑。
“过几日陛下于山上社祈福大典,城中诸多贵人怕是都在,华安可去否?”
“之前入宫之时,子端早已于我提起,我自然是去的。”
袁慎听到沈静昀提起子端这个名字,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早就有所耳闻,当今三皇子与沈静昀一向交好,且三皇子对沈静昀额外照拂有加,不说吃食玩物,就是金银珠宝也是赏赐的比别人多。
况且他们二人自幼相识,越妃也很欣赏沈静昀,所以都城之前就有传言,巾帼女将沈静昀会是将来的三皇子妃。
要不是之前沈静昀与他提起过,自己不愿嫁入皇宫,袁慎都也要这般认为了。
“唉,若不是知晓你对三皇子无意,这一口一个子端叫着,我还以为将来有一天,你真的要与他喜结连理了。”
沈静昀顿了一下。
自己没听错吧,袁慎刚才的话好酸啊。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般阴阳怪气的,让沈静昀瞬间有了兴致,想逗一逗袁慎。
“你怎知我无此意啊?”
一听这话,袁慎当真以为沈静昀是认真的,立刻神色紧张起来:“从前在白鹿山时,你不是说过你无意皇族那种束之高阁的生活吗?”
“那是少年时不成熟的想法。如今我征战四方,看到这些刀光剑影,才意识到,也许皇家那种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吧。”
“就像你现在有多成熟一般!”
袁慎一听沈静昀的话,瞬间慌了起来,语气焦急,手里的扇子摇的也快了许多。
“皇家事情诸多繁杂,如今太子是个软弱性子,将来会不会被废黜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三皇子性情狠厉,是他日明君第一候选人,你若真嫁给他,怕是将来难免要参与到储君之争。那向来都是shā • rén不眨眼的凶狠情景,我看到时,你还焉有命在。”
看着袁慎如此疾言厉色,甚至为劝她打消嫁入皇家的念头,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她心里还是很温情的。
至少在他心里,自己有着那么一亩三分地。
沈静昀笑了笑,瞧着袁慎现在这气鼓鼓的模样,还有些可爱。
“我何时说过我要嫁于子端了?你这般着急是为何啊?连东宫之事都敢议论,不怕隔墙有耳,为你全家惹来祸事啊?”
袁慎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眼神飘忽不定,躲避着沈静昀炽热的神情,佯装理了理衣袖,嘴硬道:“我只是觉得你嫁入皇家后,我就少了一个可交心之人。仅此而已。”
沈静昀当真觉得这家伙好笑得很,便也不难为他了。
“好,那我就跟善见兄保证,此生绝不嫁入皇家,永远让善见兄身旁有一交心之人。如何?”
袁慎撇了一眼沈静昀,突然觉得此时他们二人的性别举止似是反了过来。自己像个女儿家一样被惹恼,那沈静昀反倒同男子一样温笑安慰。
不对,这样可不对。
酒楼中人群熙攘,周遭的长街之上也热热闹闹,但是此时此刻的雅间里,他们二人倒是一片岁月静好。
二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大事,相谈甚欢,先前沈静昀心中的烦躁在袁慎的陪伴下褪去不少。待到他们二人各自归家后,已是后半夜。可是二人皆无睡意,同坐窗前,望着都城天空中那轮圆月,心情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