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捂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而袁慎则是跪在排位面前,闭着眼,似是在思索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你是要害死袁家吗?今日若不是华安,下狱的就是咱们袁家。”
“我并不知道那左氏居然勾结戾帝余孽。”
“你不知道,你每天在朝堂上都在干什么?那左氏分明就是想借此拖我袁家下水。我告诉你,你若要死,我不拦,但你休想害了我儿,害了袁家。”
袁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木讷地跪在袁家家祠中,对着袁家先灵,磕了个头:“是我对不住袁家的列祖列宗啊......”
袁母长叹一口气,不再理会袁父,转头看向袁慎,语气温柔了些许:“今日搜家只是,你莫要怪华安。她也是一时情急,着急为了我们袁家脱罪才会这么做。她家阿父和那左氏也交好,估计以她的脾气秉性,怕是连她自己家都不会放过。”
袁慎睁眼,只是轻声应了一下,然后起身,语气冰冷而又失望道:“我都理解。只是从今往后,我与她……也就到此为止了。”
袁母一听袁慎的话,再看看他的态度,就猜出来袁慎要做什么:“你可是要与华安退亲?”
袁慎沉默不语。就算是一种默认吧。
袁母握着袁慎的手,语重心长道:“善见,你可千万想清楚了,若是此时你与华安退婚,那便是将她抛下了。日后你要如何面对华安啊?”
可是袁慎心意已决,他此时此刻那里听得进去这些。他只知道沈静昀带兵搜查他袁府,致使袁家被人议论,坏袁家百年名声;他只知道沈静昀从不与他交付真心,在她心里,那霍不疑和文子端的地位都要高于他这个未来郎婿;他只知道,沈静昀从不相信他,任何事情他永远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无论是她的身世过往,还是如今汝阳王妃的事情,他永远都是在文子端之后才知道的。
彼时的袁慎怒火中烧,他现在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好好琢磨这其中的细节了。
“阿母,此事孩儿心中已由定数。孩儿这就进宫面圣。”
“善见,你果真想好了?若是退了婚,你与华安这辈子怕是无缘了。你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不如你再和华安好好谈谈,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啊。”袁母还是想再劝劝袁慎。
“她杀了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shā • rén凶手,但是到底也是染上了污名。我袁氏,娶不得这样的新妇。”
说罢,袁慎对袁母微微行礼后,转头离开,连夜进宫面圣了。
白天裕昌哭闹着指认沈静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为了保证沈静昀的清誉,文帝顶着压力,把沈静昀单独带到崇德宫后院处理,还让文子端和裕昌都在此处陪同。越妃听了此事后,也从永乐宫赶来。
“陛下,我大母可是您的亲叔母,她如今被沈静昀杀害,您不能不管啊。”
裕昌从进了宫就一直在开始哭闹。起初沈静昀还能理解她是为了自己大母鸣不平可是越听沈静昀就越烦。再想想那汝阳王妃是如何害得自己从小无母呵护,对她的那一丝怜悯之情荡然无存。
她出声喝止道:“做什么主?汝阳王妃通敌卖国,难不成陛下还要厚葬她不成?”
“你胡说!”裕昌指着沈静昀,“我大母是陛下亲叔母,她怎么可能通敌叛国!你分明就是栽赃陷害!你分明就是!”
“好啊,那我为何要栽赃她,为何要陷害她?”
被沈静昀这一问,裕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文帝捏着太阳穴,一脸愁绪,但又不得不好好安抚裕昌:“汝阳王妃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就算她不死,也会被朕贬为庶人。裕昌你也莫要闹了,此事朕自有定夺。”
可是裕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处置方式,便一直不痛快,她爬到文帝面前,柔弱地哭着祈求道:
“陛下,就算是我大母犯了滔天大罪,可是那也该是由陛下下旨判罪,怎么能让沈静昀擅动私刑,杀了我阿母啊?陛下,裕昌从小就没了父母,是大父和大母抚养裕昌长大的啊。裕昌这些年过得有多苦,陛下是知道的啊。”
文子端听后,不屑地哼笑一声:“你过得苦?你可曾从军打仗,上阵杀敌?你可曾受人欺辱,被人唤作无父无母的野种?你自小活在汝阳王妃和汝阳王的庇护下,虽然无父无母,但是有这二位人高位重的皇家人在,锦衣玉食。可华安呢?三岁没了阿母好阿姊,又不是出身什么勋贵人家,她如今所有,都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打拼而来。他所受过的苦,你受过吗?你还好意思说你过得苦吗?”
“就算她受苦,那与我大母有何干系,凭什么她从前受过的苦,如今还要我来再受一次?”
沈静昀懒得和裕昌废话:“我没有杀你大母。汝阳王妃是被别人暗杀。”
“你还狡辩,我都看见了,是你拖着我大母的尸体去了你长林卫军营。你说你没杀我大母,证据呢?证据呢!”
“是啊,华安,虽然我们都相信你没杀汝阳王妃,但是仅凭我与陛下相信是没用的。今日裕昌郡主哭着控诉你的事情,满朝文武都已经知晓了。若是不能拿出有力证据证明你没shā • rén,哪怕我和陛下想维护你都是有心无力啊。”越妃也是一脸担忧又心疼地看着沈静昀。
文子端第一个不服气:“此等通敌卖国之人,可恶至极,死便死了,还需要什么证据。难不成为着她,还要华安给她抵命不成?”
“老三你不懂,就算汝阳王妃罪大恶极,可是到底汝阳王没与她绝婚,她就还是皇族人。皇族之人无论犯了多大的错,都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会有损皇家脸面。况且如果不给华安洗清罪名,她马上就要和袁善见成婚,袁家百年世家,最重名声。难不成还要让华安以代罪之身嫁过去不成?那袁家怎么肯娶她啊?
文帝说的是有道理的,文子端也无从辩驳,但还是想为沈静昀再辩驳几句:“可是暗杀汝阳王妃的人已经服毒死了,那田朔也不知所踪。左氏、胡氏,还有那曾氏用尽酷刑后,也皆说不知道暗杀汝阳王妃一事。当时又都是长林卫自己人在,又有谁能为华安证明人不是她杀的?”
话音刚落,曹成就来禀报说是袁慎请求面圣。
“你看你看,袁侍郎深夜前来,定是找到了证据证明华安清白的。快让他进来。”
文帝以为袁慎是来帮沈静昀的,所以就赶紧让曹成把袁慎叫了进来。
可是袁慎进来后,竟然一眼都看过沈静昀,而是板着脸,径直走到文帝面前,跪下,叩头行大礼。
“袁侍郎不必多礼,你可是找到了能证明华安没shā • rén的证据,所以才深夜前来见朕的是吗?”
本以为他是来带好消息的,可是袁慎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陛下,臣来此,是恳求陛下做主,退了我与华安郡主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