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居然是担心范无咎的安危,因此才一归家连休息都顾不得就这样追了出来,沿着一路问过来,结果发现范无咎竟然在花楼喝花酒赏曲,定的还是花楼最好的房间。
罢了。
谢必安收回手正准备转身,身后却突然传来响动。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
感受到身后动静的谢必安身影一僵,世间的因果轮回向来都是如此奇妙,他不知自己现在是否应该转身,还是就这样若无其事的离开。
可能为了保持环境的安静,这花楼顶层外头并不像一二楼那样站着小厮和其他顾客,因此此刻站在顶楼外头的,只有谢必安一人。
谢必安面色不变,短短两秒谢必安心中已做出了抉择。
他抬起腿就准备离开,然而身后伸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小美人,跑什么啊。”宛若浸了三遍热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必安一转身就将身后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开。
来人肥头大耳,大抵才到谢必安的肩膀处,长的还算是普通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将原本就平庸的五官添上了难言的气质。
竟然不是范无咎。
见谢必安躲避,那人笑的更加放肆,大概是饮酒饮昏了头,他上下打量谢必安的面孔,腻着嗓子说道:“可是花楼的小倌,快进来陪小爷我饮酒?”说着他又想将手搭在谢必安的身上。
一个酒醉的人动作迟缓,谢必安轻易便躲过。
他抬脸看向这人,面无表情地问道:“是你订的这间房?”
衙门护卫自带的架势宛若在衙门的审讯现场。
被谢必安的气势慑到,这人一愣,然后老实答道:“确是。”
“房中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没有其他酒客。”
难道这一切只是误会?
谢必安眉头蹙了蹙,以防万一他最后又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位名叫范无咎的人?”
那人仔细思索一番,而后认真回答:“从未听说过。”
“好。”谢必安点头,“你可以回去了。”
“辛苦了郎君了。”因为酒醉酒客的脸还红着,他说完后便十分配合地回到房中。
然而刚关上门,他突然反应出不对劲来。
哎?他怎就像个被审讯的罪犯一般竟那样老实的全答了?
回过神来的酒客赶紧冲出门,可门外哪还有谢必安的身影,早不见人影了。
沿着花楼绑满各色绸带的楼梯走下,还在一楼与酒客们周旋的老鸨看到这么快就出来的谢必安,忙探头热情问道:“谢郎君可是找到朋友了?”
若是不提还好,一提谢必安又想到前面老鸨所说的话语。
怪不得与谢郎君一样都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再联想到那位酒客的面容,不得不说老鸨的话颇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他停下脚步,面上看不出神情,“那名客人可是一人来的?”
老鸨仔细思索了一番,而后不明状况地答道:“可是说顶层的那位贵客?确实是一人来的,并未看到他人同来。”
看来一切竟都是误会。
谢必安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转身就走出花楼。
不同于花楼中的暖意,一出楼外面的冷风便将谢必安面上还残着的暖融都褪了个干净。
光亮被抛掷于身后,外头已经完全暗了。
今晚的波澜曲折竟比他前二十年碰到的还要多。
此时已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谢必安拢了衣服,走下台阶走到街上。
他没有来得及过多思考,刚转头,就看到花楼与边上楼中间的小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谢必安找了许久的人。
“范无咎?”他不可置信地出声。
只见漆黑的巷中,范无咎背着背筐缓缓走出,他看到谢必安还一愣,呆呆地问道:“谢郎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此时的谢必安心情已是大风大浪后的平静,前面心绪起伏太大,以至于现在看到寻找已久的范无咎只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该是我问你。”谢必安看他背上不知何处找来的背筐,“你怎么到这里了?我……”
我到家中都未见到你。
后面那句话才冒了个头,谢必安便觉得太过亲昵,说出来倒显的他有多担忧范无咎似的。
边上屋檐挂着的琉璃灯照耀出来的灯光落在范无咎身上,桃花眼眸像是盛着今日夜幕上的星光,他没有先回答谢必安的问题,反倒勾起了唇,笑容比谢必安在顶层看到的那些新鲜的花还要怡人。
“谢郎君。”他突然凑近了。这一举动让谢必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可是巷中小道狭窄,他才往后一步便碰上了冰冷的墙壁。
狭小的空间好像只能容下他们两人,巷内黑暗,仅能借着巷外射入的微光看清彼此的脸。
“你可是在担心我?”范无咎低声说道。
不知是就在花楼边上的缘故,还是前面在楼中的熏香还在鼻尖,谢必安仿佛嗅到了花楼中闻到的香,可是还没等他细想,范无咎又抽身回去。
“我就知道谢郎君面冷心软,定是担忧于我,关心于我的。”范无咎开心地背起背上的箩筐,竟难得从这一个大男人身上看到孩童般的可爱幼稚,“我们一同归家吧。”
“等等。”谢必安眼疾手快地抓住范无咎背上的箩筐,“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是用藤条编的背筐,谢必安家中可没有这个。
范无咎刷的一下将背筐转移到胸前,往外退了两步好让谢必安不要再看。
“路上捡的。”他遮遮掩掩。
然而谢必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范无咎,他找了范无咎这么久,必定要将这些事情都问清楚。
于是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抓住范无咎的肩膀,将这人又扭了回来,前面范无咎试图遮掩的背筐就这样展现在谢必安面前。
借着花楼的灯光,谢必安终于看清这背筐里的都是些什么。
里面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木头雕的兔子,纸糊的小灯笼,甚至还有姑娘家的香帕。
估计谢必安前面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那这些呢?都是哪来的?”谢必安拿起一个小玩意,若不是他清楚范无咎的德性,都要以为范无咎是去哪儿进货去了。
范无咎的脸似乎有点红。
他在谢必安面前忸怩了一下,但谢必安逼问的态度坚决,他也只好托盘而出。
“有些是路上捡的,有些是靠我的手艺挣的。”范无咎背好自己的小箩筐,“有些则是姑娘家递的。”他指了下花楼上正在往下看着这边的几位姑娘。
“你要这些东西干嘛?”谢必安问。
“我整日待在谢郎君家中白吃白喝,谢郎君岂不是会对我不满?”范无咎一本正经,“不如自己出些力气,自力更生补贴些家用也好。”
顶着谢必安怀疑的目光,范无咎继续为自己辩解:“谢郎君富贵惯了可能不知,这些虽是白得的东西,但若是拿来换铜钱,也能换上几枚呢。”
作者有话要说:
范无咎背着小背篓:老婆,我捡垃圾回来了二更来迟啦!飞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