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最后还是没有去奔赴秦琼的邀请,他在自空荡的卧房站了一会。
已经习惯地上铺着被褥躺着另一个人的场景,此时没有被褥和另外那人的身影,这间原本就不算大的卧房竟也看起来显的宽敞冷清起来。
目光随意地环顾几眼,谢必安的动作突然一顿,他在床榻上枕头那处停了下来。
谢必安缓缓靠近,果然在他的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是谢必安已经熟悉的字迹,只简单写了一句话——
“郑娘一切安好,不日便能出现。”
看到这句话,谢必安的心忍不住一跳,他伸手再将纸条展开,确认自己认真看了每一个字。
鼻尖凑近,淡淡的墨汁香味从纸上溢散。
谢必安却觉得自己又闻到了木槿花香。
明明他被范无咎耍的团团转,可是当他看到这张纸条时,却又下意识的相信了这句话。
谢必安的眼前浮现出最后他离开时范无咎看着他的目光。
他第一次在范无咎的眼中看到如此明晃晃的无措无助。
既然这么害怕,当初为什么又要欺骗他呢?
谢必安将纸条缓缓攥紧,在攒成一个小球后他又伸手把揉皱的纸条展开,平铺好又仔细叠起来。
他拉开一个抽屉,将叠好的纸条放了进去。
在抽屉中,除了这张纸条还放着另外几张相似的纸条。
都是出自范无咎之手。
第二日谢必安照旧去衙门,但是一进门就看到今日衙门中当职的侍卫看他的眼神奇怪,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谢必安自己心思不定,他今日在衙门并没有看到范无咎的身影,想来范无咎大抵是如之前他所说的那样,不想再出现在谢必安眼前,便也不在衙门当职了。
也不知道范无咎会去哪里。
想到这,谢必安就忍不住想伸手将自己拍清醒。
他担心范无咎那个骗子做什么呢?
范无咎的门路比他想象的要多,没准此时正在哪处享福呢。
谢必安原本就一个人,因此没有范无咎也能很好。
他下定决心将范无咎撇出了自己的脑海和生活,但谢必安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位护卫正偷偷看着他。
脸上还是像谢必安前面那时看到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看着我作甚?”谢必安开口问他们。
没想到谢必安会主动询问,那两位偷看的护卫反倒吓了一跳,他们慌乱地互相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位用手肘顶了边上一位一下,那位护卫才顶着谢必安的目光犹犹豫豫地走出几步。
他看向谢必安,面色纠结地开口:“谢郎君可知道范护卫的事情?”
听到范无咎的名字,谢必安呼吸下意识的一窒,他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如常:“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护卫正要张开嘴和谢必安说出他刚得知的那些事情,边上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谢郎君。”
是老马的声音。
他看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个护卫,又将目光落到谢必安的身上,伸手朝谢必安招呼道:“你随我过来。”
看老马表情严肃,大抵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于是谢必安也不敢怠慢便点头跟了上去。
老马走时还回头看了那两位似乎又准备开始窃窃私语的两位护卫一眼,他警告道:“你们去好好当职,不要干无关紧要的事情。”
难得看到老马面目威严的模样,那两位护卫吓的连连点头,直到老马和谢必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缓缓松了口气。
谢必安跟着老马走到之前去的衙门小房中,他主动将房门关上,等着老马开口。
老马看了谢必安茫然的样子,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何事?”老马这苦大仇深的模样让谢必安心下紧张。
“我之前问你的,你可知道郑娘的下落?”他一开口竟是关于郑娘的。
谢必安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知。”
“你莫要骗我。”老马看着他,当了多年护卫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敏锐,“之前问你你不回答我懂得关窍,只是这事不得不说了。”
说到这老马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的是否为实言我也能大致分辨,你根本不适合撒谎。”
之前他询问谢必安关于郑娘的下落时便看出谢必安在撒谎,谢郎君这样坦荡的人,连撒谎都能被一眼认出。
谢必安心中羞愧,但他还是实话实话:“我如今是真的不知了,郑娘她……她不见了。”
老马这才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你可知范无咎的事情?”
谢必安问的更快了,他看着老马:“什么事?”
纵使谢必安再迟钝,此时他也大致能猜到前面那两位护卫欲言又止的态度和今早其他护卫看他的眼神与什么有关了。
但是他的心中还含着最后一丝期待,可是老马接下来的话将谢必安的期待无情打碎。
“昨夜秦府连夜派人找到县令,说是衙门中有人叛通西域,包藏祸心,对皇都心存不轨。”
“你是说……”
谢必安哑着声,他和老马都清楚这句话语中所指的人是谁,但是谢必安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正是范无咎。”老马的声音就像最后宣判。
“可是……”谢必安还未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怎么确定秦府所说的是真的呢?”
谢必安忍不住想到其他可能,若是秦府本就想要陷害范无咎呢,万一范无咎正好是被被冤枉了无故扣上这一顶帽子。
然而看着谢必安乞求似的眼神,老马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说道:“不管秦府所言真假,县令大人已经下了决策,逮捕令和画像都贴在城门处,只要看到范无咎,就将他捉拿到牢中。”
范无咎被捉到牢中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看到谢必安复杂的表情,老马知道这件事对于谢必安的冲击,他伸手拍了拍谢必安的肩。
“我此番告诉你,就是怕你因他惹祸上身,被迫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无论如何,你小心些吧。”
老马长叹一口气后,背着手走出了小房。
叛通西域,包藏祸心,心存不轨。
无论哪个词,用在范无咎身上都让谢必安觉得不可能。
昨天的老马还在谢必安面前夸奖范无咎,怎么才短短一夜,别人口中的范无咎就换了一种模样?
谢必安心中惴惴,他还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但是外头出来跑进来一个人。
“谢护卫?”那名护卫惊讶地看着小房中的谢必安,“老马在这吗?”
“什么事?”谢必安心中思绪不平,因此询问这名护卫时也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