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即使感情仍然存在,眷恋仍然存在,可唯独单独属于幼小神明的那些彼此依靠的特别故事,已经在“修正”之下被扭曲成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如果那些神之眼背后的痕迹也可以被“修正”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多托雷低笑起来。
曾经的斯黛拉做的越多,对与现在的小吉祥草王来说,她的不安也就会越重。
——明明已经确定献上了自己全部血肉和最为纯粹忠诚的眷属,内心深处却仿佛仍然存在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存在……你能忍受这个么,小吉祥草王?
如今的你,真的能理解你眷属如此程度的忠诚么?
“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吧,智慧之神。”
“拿出你的神之心,至少现在,我们能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多托雷在纳西妲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笑笑,补充上了自己的最后一句。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好在还有一个愚人众第二席的身份可以使用。
就是不知道,女皇陛下对这颗星星有没有什么兴趣?
***
“——你对神明的忠诚,是我见过最无聊最可笑的东西。”
失去了作为驱动核心的神之心的正机之神,现在也不过是一架巨大的空壳。
——也许是仍然还有过去的,也许是看着这小子最后挣扎的狼狈与落魄让我生出一点浅薄的不忍,在最后女萝藤接住了撕裂连接的导管的人偶,把他拎了下来。
代替虚空输出后又强行分析了正机之神的弱点与缺陷,至少单纯现在的狼狈程度来说,我和散兵还真的就是半斤八两的彼此彼此。
但是这小子平静下来的第一句话,就非常不中听。
“你明明和我是一样的境地……”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因为神明一时的怜悯而得到了看似宠爱的地位,疯狂的追逐神明五百年这么久,最后不还是这样吗?”
“……你做梦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多的废话。”
“觉得听不下去吗,可是我只是在表述事实而已。”
“——太可怜了。”
我动不了,也不想动,正机之神机体的毁灭同样对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反噬,我倚靠在它巨大的手臂机械体的旁边,而散兵挣扎着撑起身子,似乎就只是想看看我的脸色:“……真是糟糕的样子,比我见过你最糟糕的样子还要难看。”
他的手臂绵软无力,勉强支撑几秒时间已经是极限,最后只能惨白着一张脸重重地重新摔下——然后就砸到了我的腿上。
我:“……”
我:“……你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我就不把你扔下去。”
散兵:“闭嘴,石头太硬了,过一会我还不知道要被你的神明怎么处理掉呢,现在先让我好过一会怎么了?”
他咳嗽几声,好一会才勉强重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只不过落到这个下场,还真是讽刺啊……同为弃子,我在这里即将沦为你最狼狈的阶下囚;而你呢,高高在上的眷属大人,等一会就要去迎接属于你的荣誉和鲜花了吧。”
我真的有点想把他扔下去,但还是懒得动,所以先凑合吧。
“……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不知安静了多久,散兵终于抬眼看着我,神色莫名。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巴尔泽布是他的母亲,他的创造者。
人偶能理解自己曾经的天真和愚蠢,并肆无忌惮的加以嘲讽的嗤笑;
……但他现在无法理解她了。
凭什么。
凭什么做到这一步也不后悔?
凭什么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要看看其他的路!?
他用最后积累出来的一点力气支撑他抬起手,伸向了我的脸,只是那只苍白的手伸到一半便重新落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极限已经到此为止,还是因为他在中途就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苍白的人偶无比倦怠的合上眼,沙哑着嗓音回答道。
“明明是比我幸运了那么多的家伙,可现在作为胜者,你现在的脸色可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难看……赢过我的家伙却比我还要狼狈,我看着不顺眼,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