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林五娘突然回过味来,疑惑道:“李姑娘请我们赴七夕宴,是看在大哥面上随口一提,还是真心请我们过去啊?”
这话听着双方似乎一点都不熟,江嘉鱼奇怪:“之前你们没来往?”
林五娘就回:“崔李一等世家,我们家不过寒门,哪来的来往。”
江嘉鱼诧异:“表哥不是崔相弟子吗?”古代师徒关系类父子,极为亲近,犯了大罪都能被株连进去。
林五娘道:“大哥是大哥,林家是林家。我们家和崔相府上往来都不多,更别说和李氏了。”
江嘉鱼心道,看来社会阶级的壁垒比她想象中还要分明。
林四娘道:“看看这两天李姑娘会不会送帖子便知。”
林五娘没好气:“你装傻还是真傻,李姑娘既然说了那就肯定会下帖子,她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言而无信,但是去不去就是我们识不识趣的事了。依我看,还是算了,省得自讨没趣。”
“那就算了。”江嘉鱼想凑热闹,但是不想被看热闹。听五娘那意思,她们赴宴,保不齐就如三只绿头鸭进入天鹅群。
“我看着李姑娘像是真心实意请我们,李氏历来开明豁达,不拘门第,若我们托词不去,反倒得罪人,也让兄长为难。”林四娘缓缓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去呗。”林五娘撇嘴,“反正我不去看人脸色,要去你自己去。表妹你最好也别去,那些都是人精子,一句话七八个绕,什么时候被绕进去都不知道。”
林四娘沉了脸:“五妹妹何必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不是所有世家女都如祝家姑娘们那般。”
“祝家姑娘怎么了?你把话说完。”林五娘瞪起眼,她自己也认为祝家表姐妹太过骄矜倨傲目下无尘,但是岂能忍别人诋毁。
眼看动了真火,江嘉鱼连忙道:“我想着咱们到底见得少,不如四表姐问问表哥,五表姐也回去问问五舅母。”
林五娘立刻道:“倒也是,问问我阿娘就是。”
林四娘却有些为难,五娘可以直接问五叔母,亲母女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可她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事问兄长,然她又不肯露怯,便点了点头:“表妹说的是,问兄长总错不了。”
虽然统一了意见,可气氛并没有缓和下来,之前林四娘林五娘吵嘴之后,会故意只和江嘉鱼说话撇开另外一个人,这一回却是谁也没吱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江嘉鱼倍感头疼,这回才是真正的吵架,之前那些只能算是斗嘴。这个和事佬难为,索性江嘉鱼也不多管闲事了,沉默地坐在那儿发呆。越相处越觉得若非没别的姐妹可选,林四娘和林五娘走不近,两人性子南辕北辙。四娘执掌长房庶务,人事都管得井井有条,精明干练有成算。五娘则是变着法儿地偷懒不想学管家,胸无大志没城府。
说不上谁好谁坏,不过做朋友的话,江嘉鱼更喜欢五娘这样大大咧咧的,事实上也是和五娘走得更近。四娘忙着管家,五娘忙着躲懒,所以她有大把的时间找江嘉鱼玩,两人又都是不思进取的咸鱼,可谓是臭味相投。
其实,何止林五娘对李锦容的毫无预兆的邀请感到突兀,林予礼亦然。
翌日,从崔相书房出来,林予礼在花园里遇见了李锦容,他停下脚步,这显然不是巧合。
李锦容停在十几步外。
“昨日是巧合吗?”林予礼率先开口。
李锦容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林予礼低声:“何必呢。”
李锦容嘴角的弧度再也维持不住,是啊,善月也说何必呢,可她就是觉得有必要。
“你放心,我没想害她。”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林予礼从未怀疑过。
闻言,李锦容不喜反而更加难过,她别过眼,望着那一湖荷叶,粉白色的荷花摇曳其间,一只蜻蜓晃晃悠悠掠过。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确认她是个好姑娘,我便能彻底死心,也就可以去嫁人了。”
林予礼心口发钝:“表妹是个很好的姑娘。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李锦容牵起嘴角,“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一缕悲戚爬上林予礼的面庞,如果他三年前早一步告诉父亲,可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如果。
待林予礼回到家中,林四娘闻讯过去,昨日她没斟酌好说辞,是以拖到了现在。
“……本不该拿这种小事叨扰兄长,只是五妹妹担心万一李姑娘只是客套之言,且也担心当日赴宴的都是世家贵女,我们去了不妥当。就是表妹心里也不安,便让我来向兄长讨个主意。”
林予礼看了看林四娘,淡声道:“李姑娘是真心相邀,当日的客人除了世家外,还有宗室勋贵。”
林四娘心里一定,笑着道:“原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林五娘处,祝氏的态度是:人家请了,那就大大方方去呗,李家又不是龙潭虎穴,瞧你这怂样。年纪渐长本就该多在外走走长长见识,还想一直坐在自己的井里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