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嬷嬷一怔,含笑道:“是啊,咱们家的姑娘都是好孩子呢。”
梳洗过后,江嘉鱼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去找临川侯时该怎么说才能说服他,或许她可以找林伯远还有林予礼帮帮忙。
江嘉鱼翻了个身,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可要是临川侯还是不答应怎么办?那林元娘又该怎么办,继续和那样不堪的男人共度一生吗?
秋风乍起,大片乌云飘来,掩下月辉,夜空不由暗了三分。
呆坐着的林元娘忽然吩咐桃柳:“头发乱了,给我重新梳一下。”
在桃柳想把头发盘起来时,林元娘说:“就这样吧,快睡了,没必要。”
凝视镜中散着发的自己,林元娘笑了一笑,盘发为妇,可她不想再当窦家妇了,左右端详片刻,恍惚间差点以为这是未出嫁的自己。那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其实也不怎么快乐。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糊涂一点,那样就不会因为长辈种种而羞愧难堪。或者自己聪明一点,可以劝得长辈弃恶从善。偏偏她既不够糊涂又不够聪明,于是只能痛苦。
林元娘站了起来,往外走。
桃柳忙道:“姑娘,外面天黑了,而且看样子要下雨。”
“屋子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林元娘想起了园子里那片开得正好的红莲。
桃柳嘴唇动了动,没再多言。姑娘在窦家过得太苦,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回了娘家,能松快松快也好,不然真要把人逼死了。这半年姑娘呆坐着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眼神空洞神情麻木看得她都害怕,仿佛已经被折磨到生无可恋。
桃柳提了一盏灯笼陪着林元娘往外走。
凉凉月色,为万物蒙上了一层轻纱,林元娘的眼底也起了一层雾气。
妹妹们不在乎,但是她不能这样自私,何况,祖父不会同意的,何苦自取其辱。退一步说,便是祖父同意让她和离,可和离之后,祖母和阿娘还是会再把她嫁出去,嫁给她们心目当中的好人家。至于她喜欢不喜欢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人品,都不重要。
这样被人当成物件摆布的日子,太累了。这种悲喜由人不由己的日子,也太累了。她这二十年,过得实在太累了。
斜风带来细雨,打在荷叶上。就着朦胧月光,林元娘看见了水中央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莲,在月色下静静绽放。
“桃柳,你回去拿把伞来。”
桃柳应了一声,遮着头快速跑出水榭。
目送桃柳的背影消失,林元娘走出水榭走进水里,她要去采那朵迟开的红莲了。百花之中,她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