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山寺回来的公孙煜一颗雀跃的心几乎要飞上天,走路都是飘的,只觉得迎娶心上人之日指日可待。
公孙良见傻儿子一扫前几天的紧张不安,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心里一动,笑呵呵问:“你这是抓到林予礼小辫子了还是确定江家小郡君不喜欢林予礼了?”
公孙煜想了想,要不是老头子提醒,自己且想不到跟踪林予礼抓他小辫子,也就遇不上今天这样的好事。如此看来,老头子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可以再取取经,于是凑上去道:“都有吧。”
“哎呦。”公孙良夸张地叫了一声,“你小子行啊,这才几天功夫就取得这样的成果,果然啊,老天爷疼憨人。”
“你骂谁憨呢!”公孙煜生气。
公孙良放声大笑:“就是句老话,老话,你别对号入座嘛,我家阿煜机灵着呢,不憨不憨。”
公孙煜没好气翻了翻眼,很想甩袖离开,到底舍不得,于是捏着鼻子求教:“你说要怎么样,才让能江郡君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她,让她也喜欢上我,愿意嫁给我。”
公孙良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傻儿子这么自信,便佯装正经套话:“那我得知道她和林予礼之间到底怎么一回事情,你又是如何和她接触,方能具体分析。”
公孙煜不疑有他,就把寒山寺里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末了强调:“你先别说出去啊,还没弄明白林予礼和李家姑娘到底怎么一回事情,要他们相爱在前却不能相守,怪可怜的,不能坏了他们的名誉。”
公孙良眼里漾出笑意,他家傻小子虽然爱胡闹,却是赤子心肠。江家小郡君也是,明明处境不佳,依然存有傲骨和善心,都是难得的好孩子。
“以我的经验,想让她相信你的真心,无外乎急她所急想她所想,”公孙良慢悠悠道,“至于让她喜欢上你,除了真心之外,你还得让她看见你的长处?你有何长处?”
“我,我……”公孙煜卡了壳,渐渐红了脸,他总不能说自己长得好,家世好吧。脸好算什么优点,不过是父母生的好,家世更是父母之功。抛开父母,他竟身无长处,头一次,公孙煜如此的难堪,英俊的脸庞火辣辣得疼。
公孙良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彷佛没看见儿子的窘态,接着道:“我能打动你阿娘,除了一颗真心外,还有那些战功,让你阿娘相信我有能力护住她,给她安稳的生活。江郡君失去至亲寄人篱下,想来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保护她免她仿徨无依。”
公孙煜眼前浮现江嘉鱼病弱苍白的脸庞,是那样令人心疼。自己信誓旦旦对她说‘我保护你’,可他都靠父母庇佑,谈何保护她,怪不得她只当儿戏,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大言不惭。
“阿耶,你教我兵法,我要去军营历练。”绞尽脑汁,公孙煜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一身武艺勉强拿得出手,就算做不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帅,做个先锋将总可以吧。他会向她证明,他有能力保护她,而不是个只会躲在父母羽翼下的二世祖。
公孙良心头大定,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就算傻小子不要求,自己也要想狠招逼他自立自强,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继续天真下去。
傻小子天真,这不怪他,是先帝想让他天真,毕竟他母亲曾是前朝太后,是周哀帝的生母,而周哀帝夭折得不明不白。先帝既对南阳有愧却又防着南阳怀恨在心,而他有军心威望,先帝对他也是又用又防。后来先帝驾崩,登基的新帝更加多疑,对傻小子更加纵容,他和南阳也纵着,惟愿他又愚又鲁,无病无灾过一生。
倘若大齐江山稳固,傻小子做个富贵闲人没什么不好。可新帝好大喜功横征暴敛把先帝留下的一盘好棋下的稀巴烂,眼见着国祚不稳。而自己已经到了耳顺之年,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自己还能再护他十年,那时傻小子也才二十六岁,后面的大半辈子又能靠谁?
靠山靠水靠爹靠娘都不如自己可靠,是以他早两年就在润物无声地掰傻小子身上那些臭毛病,如今总算像点样了。至于犯了皇帝忌讳,眼下皇帝得用他辖制世家,且得憋着。
“孺子可教!”公孙良朗笑两声,用力拍打公孙煜的肩膀,“你是老子的种,老子天生就会打仗,一生从无败绩,没道理你是个孬货。”他又挤了挤眼睛,“江家小郡君身为将门之后,想必更喜欢威风凛凛的武将而不是那些酸了吧唧的文官。”
公孙煜眼前一亮,彷佛被打了鸡血,恨不得马上就投身军营然后大杀四方建功立业迎娶美娇娘。
斗志昂扬的公孙煜跑去校场练武,发泄他那一身用不完的斗志。
公孙良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向南阳长公主报喜。
南阳长公主神情瑟瑟靠坐在榻上,她刚在小佛堂祭奠过早夭的周哀帝。她那可怜的孩儿,四岁被先帝推上龙椅,六岁又被先帝从龙椅上赶下来,七岁死于疟疾,一生如棋子,握于他人之手。
进门的公孙良见状便知她又想起了伤心事,上前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并不开解,只徐徐把公孙煜的事情说了。
南阳长公主果然从伤心事里走出去,心思落在小儿子身上:“倒是个好姑娘呢,阿煜眼光极好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赢得美人心。”
公孙良对儿子信心十足,意有所指地看着南阳长公主:“傻小子生得俊俏,女儿家没有不爱俏的。他再闯出点名堂来,让小姑娘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然后把心意表的真真的,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
南阳长公主嗔他一眼,刚升起的笑意突然又隐没,泪光闪烁:“就算不能得偿所愿,他肯上进也值了,这世道由不得他继续浑浑噩噩。阿煜天资过人,本不该如此,是我误了他。”
公孙良言之凿凿:“胡说,没你哪来的他,你把他生得这么机灵,只要他肯用心学,准能后来居上,要不了多久便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南阳长公主一腔悲意被他这股‘老子儿子是天纵奇才’的强大自信驱散,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夸自家孩子的,传出去笑掉人大牙了。”
“谁敢笑一个试试。”公孙良握紧南阳长公主的手:“你放心,我们阿煜必能独当一面,他还会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寿终正寝。”
那声音里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南阳长公主悬在半空中的心,稳稳地落回肚子里,会的,必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