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江嘉鱼盖特到了:多好的相亲宴,去找你的如意郎君吧。
略晚点,林四娘和林五娘前后脚过来,都是奇怪崔家这张请帖。一来寿宴又不是临时起意,都是提前一两个月就下帖子,哪有提前三天才下帖子的。二来,崔府历来只和林予礼来往。
理由嘛,江嘉鱼倒是猜得到,应该是崔善月看在李锦容面上释放善意,看得出来,表姐妹俩感情很好。
这话自然不能说,江嘉鱼就装傻充愣:“我也不知道呢,不过大表哥既然拿来让我们去总是没问题的。”
林予礼的威望的确高,闻言,林四娘林五娘也不再胡思乱想,林五娘爽快道:“那就去呗,就当长见识了。”
三日后,一大早的,睡眼朦胧的江嘉鱼就被桔梗从被窝里挖出来。
江嘉鱼抱怨这样惨无人道的行径:“还早呢,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干嘛。”
“不早了,挑衣服梳头化妆至少要一个时辰。”
把江嘉鱼彻底吓清醒了,后退两步,警惕望着斗志满满的桔梗忍冬并贺嬷嬷:“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贺嬷嬷笑吟吟道:“瞧郡君说的,不过是想给您好好装扮一下。”
江嘉鱼挣扎:“不用不用,低调为上,上次我们去李家那样就挺好。”
贺嬷嬷不赞同:“今时不同往日,大公子那天不也说了,让您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宴。”
往日郡君有婚约在身,低调少是非为上。现如今没了婚约,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人瞧瞧。虽人美是非多,可不能为了少是非就藏拙把终生幸福给耽误了。想夫人年轻的时候,临川侯尚未封侯不过是四品郎将,可也不兴藏拙这一套,照样打扮的体体面面,引多少英雄折腰。便是乔装在太学读书时,也是风流倜傥少年郎,还有太学博士想招为女婿呢。
江嘉鱼垂死挣扎:“你们不是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贺嬷嬷幽幽道:“可郡君您不是很中意的样子,既如此,郡君就该主动些,不然难道擎等着天上掉下个如意郎君吗?郡君这般不乐意,莫不是寻如意郎君那些话都是哄我们,只是为了成全大公子。”
江嘉鱼立马变了态度:“哪有的事,想多了,我就是给你们这架势吓到了。”跟让她出去营业似的。
贺嬷嬷忍俊不禁:“之前郡君打扮的太朴素了,所以您不习惯,往后慢慢就会习惯起来。”
江嘉鱼认命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桔梗她们几双妙手化神奇为更神奇。她不大习惯地望着镜子里那张美到过分的脸,这世上从来没有美而不自知,除非不美。她一直都知道原主生得极好,眼耳口鼻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本就有十分的美貌,再加上十分的妆容,十分的衣装,美得江嘉鱼都有点不安,美貌可以是幸运符,也可以是催命符。
见到江嘉鱼,林四娘和林五娘皆露出惊艳之色,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盛装打扮的江嘉鱼,一时竟看呆了去。
回过神的林五娘小跑过来,拉着江嘉鱼左看右看,惊叹:“都是人,你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看呢。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原来倾国倾城是写实不是夸大其词。”
江嘉鱼故意道:“你别咒我啊,这成语指得可是因女子而亡国。”
学渣林五娘呆了呆,将信将疑望向林四娘:“不是夸人美貌的吗?”
林四娘笑着解惑:“原意确实是表妹说的那个,不过传到如今都是用来赞美女子貌美无双,是褒义。”
“好啊,你就欺负我读书不行是不是。”林五娘佯装大怒,扑上去要挠江嘉鱼。
江嘉鱼笑着躲,还解释:“哪有哪有,是我也读书不行,只知道前面的意思,不知还另有其意。”
林四娘含笑看着她们嬉闹,这般貌美无双的江嘉鱼一露面,怕是以后都城双珠得改成都城三珠了。崔善月明艳娇俏,萧壁君温婉端丽,至于江嘉鱼,也不知是不是因人有偏私,她觉得容貌更在崔萧之上,静时清逸脱俗,如云中仙子;动时清澈灵秀,如山精水灵。
笑闹了一会儿,姐妹三人出发。如上次出行一样,林予礼打马在前,江嘉鱼三人共乘一车在后。不一样的是,这次后面没再偷偷跟着一个林二娘。
林五娘假模假样地合了合手掌:“可算是不用担心后面赘了个尾巴,二姐被禁足之后,再没人会莫名其妙跳出来煞风景,我都格外爱去园子里逛了。”
林四娘翘了翘嘴角,她也没想到那日找父亲告的那一状会这么有效果,不只让林二娘禁足,祖父竟然还决定把林二娘嫁到耿家去。
剥着葡萄皮的江嘉鱼随口吐槽:“其实外祖父要是早些下狠手管一管二表姐,她不至于这样荒唐。”林二娘固然讨人厌,可林老头也不是啥好人。
之前不管不教,让林二娘越来越荒唐,等到忍无可忍了,直接把林二娘嫁出去。和对待耿家的手段如出一辙,先是纵着耿家人仗着恩情肆意祸害他不在意的子女,让耿家人越来越无法无天,等耿家人把恩情磨光,他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就放林二娘去祸害耿家独苗苗。
这老头的种种行径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林五娘不同意:“管教二姐是祖母和三伯母的事,祖父怎么好插手。”
江嘉鱼咽下葡萄,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大意了,不能在林五娘面前说林老头坏话。这老头对谁都凉薄无情,唯独对洛姨娘很深情,从未让耿家祸害到洛姨娘母子一根手指头。就算被踹了,林老头也没因爱生恨,反而更加念念难忘,对其子孙爱屋及乌。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洛姨娘出家都十几年了,这老头居然不纳妾不蓄婢一心搞事业,竟也是个痴情人。
林四娘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说:“祖父不便直接管,却可以通过三叔和祖母来管。再说,咱们都知道,这府里只有祖父不想插手的事,没有他插手不了的事。”
林五娘哑口无言,想替临川侯解释几句又没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能郁郁鼓了鼓腮帮子。
江嘉鱼打圆场:“吃葡萄啊,这串葡萄挺甜,是我最近吃到最甜的一串,你们再不吃,我就都吃光了。”
说起来都是辛酸泪,这年头物资匮乏到令人发指,尤其是蔬菜水果,种类少就算了,关键是口感差,鲜少有能和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比。就算是贵族也就那样,虽然不缺珍贵食材,可从食材口感种类烹饪技术上来说还不如现代小康之家吃的好。
就拿水果来说,葡萄颗小籽大口感酸,在肉厚无籽脆爽爆甜的晴王葡萄面前就是个渣渣。西瓜皮厚瓤白籽多甜度低,放现代喂猪猪都未必吃,完全不能跟皮薄瓤厚香甜爽口还无籽的西瓜比。
无水果不欢的江嘉鱼相当憔悴,一度恨古梅树为什么不是水果树,好歹还能指望他结两个果子,树精结的果子口感怎么着也得特别甜吧。
林四娘林五娘对视一眼,各自摘了一颗葡萄吃,只这枚葡萄刚剥了皮塞进嘴里,还没下肚,变故突生。
好好往前走跑的马车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巨响,左边车轮很有想法地离家出走,少了一个车轮的车厢在惯性下往前跑了一段路后才开始往左边倒,眼看着即将上演车仰马翻人摔出去的惨剧。
说时迟那时快,左侧后追而至的一辆足足大了一圈的巨大马车挡住将翻未翻的车厢,两座车厢发出刺耳摩擦声。与此同时,斜刺里冒出来的魁伟男子跃至林家马车上,从吓得魂飞魄散的车夫手里一把夺过缰绳,控制住受惊的马匹。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十几丈远后,缓缓停下。
说来过程复杂,其实不过几息之间。
车内的人只能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颠簸和巨大噪音,求生欲爆棚的江嘉鱼牢牢抓着扶手贴着车厢墙壁,毫发无伤。
林四娘略倒霉,当了对面摔过来的林五娘垫背,后脑勺在车厢壁上撞了撞,不过车壁包着好几层锦缎,她只稍微疼了下并未受伤。
坐在右侧的林五娘最倒霉,整个人摔到对面不说,刚塞嘴里的葡萄要死不死卡住喉咙,卡得她两眼冒泪花,狠狠捶了捶胸口才咽下去,差一点就被这颗葡萄当场送走。
从葡萄手里逃出生天的林五娘气势汹汹撩开车帘质问:“怎么回——”猝不及防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高大男子坐在车头,吓得手一抖,车帘又垂了下去。
抓着缰绳的武乾咧嘴一笑,跃下林家马车,停在旁边那辆巨大马车前。
江嘉鱼撩开身后的窗帘想看看什么情况,入眼不是街道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男子脸庞,棱角分明,深邃冷峻,蕴含金戈铁马之气。
对上那双正注视着她的黑沉沉眼,江嘉鱼干干一笑,快速拉上窗帘。
对不起,打搅了,是我打开窗帘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