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如春花一样灿烂的笑容,林予礼相信她是真的开心,回想她在赌坊里的兴奋模样,林予礼更相信她的开心。公孙煜对她种种离经叛道的要求都千依百顺,一个敢要求,一个也敢答应。换个人,她未必能这样随心所欲,会这样开心。
林予礼眉眼舒展开,表妹终于寻得自己的如意郎君,他总算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至于剩下那一半且得看他们婚后如何。
他含笑道:“你开心就好,好好和他相处,我观他对你十分上心,近来也改了纨绔习气在骁骑营历练,只要他肯上进,日后自有前程。”
江嘉鱼笑吟吟点头:“我知道,表哥放心。”
林予礼还有一事不放心,他沉吟片刻,凝眸看向吃着驴打滚的江嘉鱼:“除了谢泽来府上查案那次,你还在哪儿见过他吗?”
之前,他只以为谢泽是来林家查案时,对表妹有了好感,所以接近他。可观谢泽举动,那好感似乎不只一点。
江嘉鱼瞅瞅林予礼,含糊道:“就在外面的宴会上偶然见过一面,就一面。”
林予礼眯了眯眼:“哪家的宴会上?”
江嘉鱼眼神虚了虚:“安乐公主府。”
林予礼黑了脸。
“我就是去长长见识嘛,我就看看,就看了看,我又没干什么。”
林予礼皮笑肉不笑:“就?我怎么听着你还挺遗憾。”
江嘉鱼往后面挪了挪:“不遗憾,不遗憾,我有什么好遗憾的。”
林予礼揉了揉太阳穴,她这好奇心落在这些事上其实无伤大雅,然而有些事万万好奇不得。
“谢泽此人捉摸不定,我也看不透,日后若遇上,尽量远着。”
江嘉鱼爽快道好。
林予礼倒有些微惊,拿眼端详江嘉鱼。
江嘉鱼团团笑:“不就是他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吗,我又不是缺心眼,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她这样自然坦荡连点羞涩都没有,林予礼倒是惊了一把。
江嘉鱼觉得林予礼少见多怪,她在现代都不乏追求者,何况现在美若天仙,有几个爱慕者,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没有才不正常好不好,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他长得着实俊美,可我已经有小侯爷了,所以我是不会理睬他的。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尊自傲,和我也不过是几面之缘,总不至于就死缠烂打。”
林予礼一听有理,渐渐放心。
公孙煜不放心,他神色不善,冷冷盯着谢泽:“谢少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与江郡君情投意合,望你自重。”
谢泽抬眸浅笑,疏风朗月:“小侯爷和江郡君定亲了吗?”
公孙煜语带炫耀:“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定亲,届时一定请谢少卿上门喝一杯喜酒。”
谢泽笑意渐浓:“也就是说还没定亲,其实便是定了亲,世事无常,如我定了两回亲,如今还不是孑然一身。”
公孙煜感觉到了恶意满满的诅咒:“你自己倒霉,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倒霉。我与小鱼情投意合,必能喜结连理。”
谢泽轻甩袖袍,风度翩翩:“小侯爷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须知水满则溢,月满则缺。”他翻身跨上白鹤牵来的白色骏马,笑望马下脸色发青的公孙煜,“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降临。”
公孙煜面覆寒霜:“谢景元你铁了心要横插一脚?”
谢泽微笑自若,目光不闪不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孙煜俊朗面容上浮现几分罕见的冷厉,他一字一顿道:“伸脚的时候,小心踢到铁板,断了脚。”
白马不安低啸一声,马蹄乱踩,似要离开。
谢泽温柔安抚坐下良驹:“小侯爷放心,谢某脚骨十分硬朗,断不了。”他颔首一笑,拉起缰绳,扬长而去,留下一句犹带笑意的“再会。”
白鹤翻身跨上枣红大马,速速跟上,苦口婆心地劝:“公子何必呢,江郡君和小侯爷明显是一对。”
“对什么对,两个孩子玩闹罢了。”谢泽不以为然,“卦象显示,我与江郡君才是天作之合。”
白鹤脸皮抽搐:“您为何要信卦象,不信亲眼看到的事实?”
“眼见未必为实,想我前几桩婚事,哪一桩看起来不是天作之合,结果呢?想那丹阳郡主,也曾对我含情脉脉,转身却另结新欢。”谢泽叹气,“这是我技不如人,我认。同样的,若是我能让江郡君心悦我,怪我吗?怪江郡君吗?只怪公孙煜技不如我。”
面对这通歪理,白鹤一时竟无话可说,半晌憋出一句:“您就是被挖了这么多次墙脚,想挖一回别人的墙脚找平衡。”
谢泽瞥他一眼:“这么幼稚无聊的事情,只有你这个蠢货会做。”他轻轻笑开,“江郡君生得着实美丽,性子鲜活明快,与她生活在一起想来会妙趣横生。”
回想江嘉鱼的美貌,确实姝色无双,令人心旷神怡,所以他家公子其实是见色起意了吧,白鹤震惊:“万万想不到公子您竟然是如此重色之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家公子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而是血气方刚的儿郎。”谢泽竖掌,“你闭嘴,有了变数,卦象有变,待我回去重新算一卦。”
*
回到侯府,江嘉鱼挑了些小玩意小零食,让桔梗给几个姐妹送去。
难得的,狸花猫和猎鹰大白天都没有出去浪,一个趴在树上的鸟窝里晒太阳,一个趴在屋顶上晒太阳。
古梅树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
贺嬷嬷也在问,江嘉鱼便直接回:“遇上表哥了,桔梗她们和五表姐还在外面玩。”
古梅树:啧啧,是谁信誓旦旦‘表哥见了我都认不出来’。
狸花猫:喵~~~嘻嘻。
猎鹰:啁~~~嘿嘿
脸被打得啪啪响的江嘉鱼:“……”她错了,她就不该立flag。
嘲笑够了,古梅树爆料:老夫这里有个与你有点关系的瓜,要不要吃?
江嘉鱼看过去,把吃瓜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古梅树:窦凤澜进宫了。
江嘉鱼愕然睁大眼,走到古梅树下,小声追问:“什么情况,你说详细点。”
就是窦家那老公主为了给孙子求官,决定把窦凤澜嫁给丽嫔五毒俱全的弟弟周飞鹏还是周鹏飞来着,窦凤澜不愿意,就趁皇帝去行宫泡温泉的时候献了身,今天封美人的旨意刚到窦家。
江嘉鱼捋了捋这个人物关系,宁国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姑,那窦凤澜不就是皇帝的表侄女,叔叔侄女?
她不可思议:“这不是乱|伦吗?”
见多识广的古梅树:表的,又不是一个姓,有不少,何况那皇帝。
江嘉鱼仔细想想发现,这样的例子还真不少。高门大户为了巩固关系,经常姻亲之间复结姻亲,子孙众多,年龄跨度大,偶尔就会出现差着辈分的联姻。
然后她又回忆后宫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皇后五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窦凤澜能捞到一个美人,这起点绝不算低了。
眼前不期然浮现上回在西山遇见那一幕,她被昭阳公主抽下马背,跪在地上,手指陷进土里直至流血,当时自己就觉得毛毛的,果然不是错觉,窦凤澜真的彻底黑化了。
“她不会搞我吧。”她们之间仇啊怨啊可不算少。
古梅树:那就得看她爬得有多高了,真等她得势有能力报复人,第一个也轮不到你吧,论仇恨值,窦凤仙还在你之上。把她嫁到周家就是窦凤仙出的主意,之前窦凤仙还从她手里截走陆江,姐妹俩撕破脸之后,窦凤仙没少欺负窦凤澜,这两姐妹梁子大着呢。
江嘉鱼未雨绸缪:“你帮我盯着点啊。”
古梅树:这恐怕不太行。
江嘉鱼:“你要放生我了吗?”
古梅树:我听不到皇宫里面的动静。
江嘉鱼愣住,消化消化:“你的意思是皇宫是你的听觉盲区。”
古梅树:是啊,老猫也进不去,老鹰到了一定的高度就下不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龙气吧。
猎鹰骂骂咧咧:啁~~~据说后宫美女如云,老娘竟然看不见,见了鬼!
龙气都来了,可妖精都有了,好像没什么毛病。
江嘉鱼低声问:“那你们觉得那龙气强不强,有没有要完的迹象?”她觉得这皇帝像极了亡国之君。
古梅树:你想太多了,老夫亲眼见证那皇宫换了十几个姓,没觉出过不同来。
好吧,江嘉鱼失望,她问猎鹰和狸花猫:“怎么个进不去法,有一堵无形的墙拦着你们?”
狸花猫:喵~~~差不多,有几回我藏在进宫的车里,到了那个范围就像撞上什么东西被挡住。
江嘉鱼笑容可掬:“我有一个想法,你俩是动物无法靠近,老梅也不行吗?反正老梅的意识能在断枝上停留十二个时辰,不如折一根,让鹰姐扔进皇宫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古梅树:你确定你是个人吗?
江嘉鱼不解:“你又不会疼,上个月你还要求我找人给你修个好看的造型。”只要不动主树干,修剪其他细枝末梢对古梅树而言就跟人修剪指甲一样。
古梅树:老夫恐高!
这原因属实出乎江嘉鱼的意料,她讪讪:“那算了。”
可狸花猫和猎鹰不想算了,他们饶有兴致地盯着古梅树看。
被这么盯着古梅树觉得自己分外弱小可怜又无助:你们想干嘛?
狸花猫二话不说,爬上古梅树踩断一小断树枝。猎鹰无比默契地用嘴叼住,带着那段树枝直冲云霄。
古梅树声嘶力竭:混蛋!你们这群混蛋!快放老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