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笑了笑,嫡枝没有合适的姑娘,旁枝却有,真要联姻,只要姓谢,又有何妨,不过是皇帝不允许谢家再出一个皇后。
“陛下也说了,三皇子四皇子都得喊臣妾一声母后,谢氏都是他们的外家,谢氏何必掺和,吃相还如此难看。”谢皇后慢慢敛起笑容,“萧氏过了,利用昭阳单纯拉谢氏下水,如今外头人只怕也跟陛下似的,想着谢氏和萧氏已经结盟,这不正是萧氏想要的结果。”
不妨谢皇后说的这样直白,皇帝一阵尴尬又一阵轻松,他愤愤然:“萧氏可恶,当朕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吗,他们不就是觉得老三好拿捏,日后他们萧氏便能独揽大权。老三这个混账东西,鬼迷心窍,还跟着他们瞎起哄。朕决计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他们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吧。”
“可如此一来,只怕萧氏心中藏怨,万一再酿成大祸,可如何是好。”谢皇后语带忧虑。
大祸两个字令皇帝心里一突,想起了三年前的王郗之祸,自己差一点就死在突厥刀下。世家这帮狗杂碎什么事干不出来,萧氏坞堡里可养着不少私兵。
“那依皇后的意思,是让朕赐婚如了萧氏的意。”皇帝目露怀疑之色。
谢皇后恍若未觉,正色道:“今日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臣妾就大胆和陛下说几句心里话,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放柔了神色:“皇后但说无妨。”
谢皇后低低叹息:“三皇子性情不如四皇子多矣。”
皇帝又何尝不知,老三就是个混球,可老四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张棺材脸气得他肝疼。
“奈何三皇子居长,四皇子又出生有瑕。可若是三皇子娶了萧氏女,萧氏女身负前朝宇文家血脉,三皇子便也有了瑕,四皇子那点胡人血统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皇帝惊疑不定望着谢皇后:“你属意老四?”
谢皇后平静迎视皇帝:“难道陛下觉得三皇子比四皇子更合适?”
皇帝无言以对。
谢皇后愧色满面:“是臣妾无能,没有打理好后宫,但凡多站住几个皇子,陛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皇帝心里虚了虚,皇子多夭折在后宫倾轧之中,他哪知道那些嫔妃长着一张芙蓉面竟是蛇蝎心肠。
皇帝清了清嗓子:“老四确实比老三像话点,可老三娶了萧氏女难免势大,就怕届时尾大不掉。”
“陛下难不成忘了,四皇子也到了娶妃开府的年纪。”谢皇后还是那般不疾不徐的语调,“陛下怕三皇子势大,可让四皇子也娶高门贵女为助力。”
皇帝心里一动:“朕记得崔相之女正值婚嫁之龄。”
老三娶萧氏女,老四娶崔氏女,世家从不是一块铁板,会为了利益相争。
太子之位吊在那,就不信崔萧两派斗不起来,他正可坐山观虎斗,见机削弱两边势力。
皇帝已经下了赐婚的决心,然被裹挟的怒气难平:“让萧氏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偿所愿,太便宜他们了。”
谢皇后神色温柔似水:“那陛下就添个美人顺顺气,许国公府的姑娘能帮上萧氏这么一个忙,想来是个蕙质兰心的佳人。”
皇帝一愣,继而抚掌大笑:“甚好!朕让他们看看跟着萧氏胡闹的下场。”
谢皇后微微一笑,算计谢氏算计她女儿,总要付出点代价,不然不得把他们谢氏当成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
赐婚的圣旨在第二天送到萧璧君手上,下午常康郡主去见了南阳长公主。
南阳长公主又气又悲:“老三是个什么德行,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把君儿往火坑里推,她可是你亲生骨肉!”
常康郡主淡声道:“君儿心甘情愿。”
南阳长公主岂信:“老三荒淫残暴,你跟我说君儿心甘情愿,你……”
“阿娘,”常康郡主打断南阳长公主的话,“人各有志,您觉得平淡才是幸福,可君儿还有我都觉得手握权利才是幸福。君儿想当皇后,我想萧氏执世家之牛耳,我们和您不一样。”
南阳长公主怔住,紧接着悲从中来:“你已经是萧氏宗妇,谁人不对你恭恭敬敬。以君儿品貌,何愁不能嫁入一等世家为宗妇。你们已经万人之上,何苦还要去争权夺利,你以为皇后是那么好当的吗?”
“阿娘觉得皇后不好当,是因为您从未掌握过权利,您手中无权,所以您身不由己。若您手握权利,阿弟还会夭折吗?”常康郡主声线平和,却凉。
南阳长公主如坠冰窖,四肢百骸俱凉,几乎无法坐稳。
常康郡主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之色,她上前握住母亲不再年轻透着暮色的手,跪在那里,如幼时那般仰望着南阳长公主发红的眼睛:“阿娘,权利它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东西,只有权利才能保护心爱的人。陛下忌惮叔父,焉不知哪一天便卸磨杀驴,届时阿煜怎么办,您想让他重蹈阿弟的覆辙吗?”
那藏在心底的惧意升腾而起,南阳长公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放在常康郡主手里的指尖儿轻颤。
常康郡主握紧那只颤抖的手,低声恳求:“阿娘,您帮帮我,您让叔父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