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钻进马车,丢下一句话:“赶紧走,别让老四追上来。”
载着林七娘的马车跑在驰道上,前往三皇子专门用来藏美人别庄,三皇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坑蒙拐骗抢来的美人往宫里带。
也是因此,三皇子一直盼望着封王分府出宫。可皇帝不希望两位皇子和朝臣走得太近,一直没松口封王的事情,以至于唯一两位皇子都娶妻了还只是光头皇子。
三皇子在心里怒骂了皇帝一顿,看着眼前的美人,怒气渐渐消弭只剩下淫|欲,越看越是心痒难耐。他嘿嘿一乐,掐住林七娘的人中,昏迷不醒有个什么趣儿。
林七娘在疼痛中醒来,短暂的茫然过去之后,看清了三皇子令人作呕的脸,他本就生得粗狂暴戾,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之后,更是不堪入目。
“美人儿你可醒了。”三皇子色眯眯盯着林七娘,就像一只鬣狗盯着鲜肉。
林七娘定定望着三皇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在平稳的车辚马蹄声中,她听见一阵激烈杂乱的马蹄声在渐渐靠近,有一大群人在靠近马车,这可能就是她逃生的机会。
“救命!”林七娘算着时间,竭尽全力高喊,以至于声音因为过于高亮而变了音。
马车外的章眀决本还在嘀咕,今天倒是大饱了眼福,又遇见一个绝色美人,要是三皇子看见了,说不定又得让他们动手。不过也不一定,不说那群目露精光的护卫,一看就是好手,连婢女都是练家子,这年头能训练出武婢的都是世家豪族。
正胡思乱想着,猛地听见一声救命,章眀决心里咯噔一响,扭头回看,果见已经过去的那队人勒住马匹折回来,并且训练有素地变换了队形,把领头的那位美貌少女围绕在中间。
这是来者不善。
这种娇滴滴的千金贵女没尝过人间疾苦,所以心软,但是也最懂权衡利弊,打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外人的命哪比得上他们自己的权势富贵重要。
眼见着那支队伍反超回来挡住前路,章眀决沉了脸冷声道:“你们想干嘛?”
护卫往两边让出一条路,露出最中央的那位美貌少女,赫然正是江嘉鱼。她们一行人比赛谁先跑到一线天那里,她涉猎骑术最晚,当仁不让跑在最后面,反正有桔梗一众人陪着倒也不孤单。
江嘉鱼盯着马车看了看,视线移到拱卫在马车周围的那群人身上,多数人有种彪悍之气,眉心蹙了蹙又松开,她含笑道:“听见你们马车里有人在呼救,可需要帮助?我这里有懂医理的人。”
这个声音?
是表姐!
马车内被三皇子捂着嘴巴不能出声的林七娘眼底迸射出明光,她更加剧烈地挣扎,然而三皇子生得人高马大,轻而易举就制住她。
三皇子冷哼一声,好事被打断使得他火冒三丈,隔着车帘厉声怒骂:“滚开,本皇子的路也敢挡,小心你的脑袋!”
皇子?
竟然是三皇子!
林七娘挣扎的动作霎时凝固,想起三皇子欺男霸女的恶评,整个人如坠冰窖,刺骨阴寒顷刻间席卷全身。
怪不得有恃无恐,光天化日之下敢在白马寺这种地方掳人。
察觉到怀里的娇躯僵硬如石头,三皇子自鸣得意地笑起来:“算你识相。”
林七娘半张着嘴定在那,不敢挣扎也不敢出声,恐惧如同狂窜的藤蔓密密麻麻缠紧心脏。一旦看见表姐,身后这个色中饿鬼会不会又见色起意?
江嘉鱼的心往下沉,皇子,再联系那道喊破了音的救命,她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联想。
“敢问是哪位皇子?”
章眀决等人不敢出声,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事。
车厢内的三皇子气急败坏:“三皇子,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本皇子的路,再不让开,别怪本皇子对你不客气。”
至此,章眀决也没了顾忌,掏出令牌以证身份,喝道:“还不快让开。”
气成这样都不掀起帘子来,江嘉鱼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这位三皇子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得知哪家姑娘生得好,威逼利诱弄到手当禁脔,侥幸的还能留一条命回家,可更多人被一卷席子扔到乱葬岗。
风闻参奏的御史折子堆积如山,可那些苦主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告,难得几个告了的,皇帝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皇帝自己也没少干搜罗民间美女的事。
这是封建时代。
皇族为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们凌驾在道德法律之上,就是有权为所欲为。
而且她面对的还是以好色荒唐出名的三皇子,搞不好又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若说江嘉鱼没有一点犹豫是骗人的。
只她忽然想起上元夜躺在幽冷阴暗巷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自己撒药粉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
不知道逃不出去的结果。
当时她把如来观音三清天君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上帝但凡能想起来的神明,不管是东方西方全都求了一遍。
祈求来个人,帮帮她,救救她。
她顺风顺水活了一十年,那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她从未如此恐惧无助过。
江嘉鱼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她翻身下马,福了一福:“臣女乃武安
公之女江氏,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嘶了一声,暗道倒霉,经过昭阳公主之事,谁还不知道武安公遗孤江氏女是个不能惹的硬茬,头顶江氏功勋,连嫡公主都撞得头破血流。
三皇子低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林七娘,不明白见到自己表姐,她怎么反倒不挣扎了,难道她们表姐妹不合,那倒是个好消息。
“原来是平乐郡主,本皇子还有事要赶着去办,就不和你多说了。”三皇子耐着性子打发。论起来,还是亲戚,从他这边论江氏女是他表弟妹,从萧璧君那边论是他亲舅母。当然亲戚不亲戚不重要,重要的江氏和公孙氏的面子,萧璧君一直念叨让他对留侯府尊重点,留侯手握兵权,公孙煜又有子承父业的迹象,本就是亲戚更该拉拢。
听他语气明显客气起来,江嘉鱼定了定心,她也不全是凭着一腔热心,也凭江氏名望以及公孙煜,还凭周围这一圈比三皇子更多的人。
感谢好了伤疤没忘疼的自己,她再也不嫌人多太夸张,她现在带的人少了都不敢出门。
江嘉鱼正了正脸色:“敢问殿下要办的事,可是和车里喊救命的女子有关?”
不防她开门见山,三皇子愕然了一瞬,紧接着生出一股不悦:“这不是你该问的,平乐郡主,记住你的身份。”
“正是因为记得,臣女才斗胆开口。前几日臣女去探望南阳长公主,长公主还说让臣女多和三皇妃走动走动,说不管从哪边论,都是至亲。”江嘉鱼俨然一幅苦口婆心便宜舅母模样,“臣女正打算这两日进宫一趟,殿下您说这让臣女怎么和三皇妃说。”
据说三皇子有些惧内。
真惧内的三皇子一听萧璧君的名号头都大了一圈,恶狠狠道:“你威胁我!”
江嘉鱼情真意切:“臣女怎么敢,只是殿下,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御史口笔如刀,名声要紧,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却不知这句话踩了三皇子的痛脚,他最烦的就是以大局为重这句话。但凡他想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萧璧君就用这一句话来压他。
说什么等以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忍一时享一世。可父皇龙马精神能夜御数女,瞧着再活个一一十年没问题。等到十年一十年之后,他都多少岁数了,到那时候,他又能享受多少年?再万一他活不过父皇怎么办,父皇命硬克子,没准哪天他就被父皇克死了,那他不亏死了!
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的三皇子火冒三丈,把不敢冲着萧璧君发的火一把发了出来,他狠狠撩起车帘,怒目而视:“少跟本皇子提什么大局,本皇子不想管大局,只想现在风光快活。”
声音越到后面变得越低,三皇子直勾勾盯着江嘉鱼,眼底闪现惊艳之色。邪了门,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一而再地遇见绝色佳人。
林氏女瑰姿艳逸,靡丽如妖。
江氏女仙姿玉貌,面如观音。
感情林家是个钟灵毓秀的宝地,格外滋养绝色。
江嘉鱼惊愕看着被三皇子捂住嘴的林七娘,竟然是七娘!一阵后怕蹿上天灵盖,幸好自己回头了,不然一辈子良心难安。
发现捂在脸上的力道明显松弛,这个畜生明显失了神,林七娘扯开三皇子的手,厉声:“表姐快走!”
走什么走,要走也是带上林七娘一块走。
江嘉鱼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她,旋即不敢置信望着三皇子:“殿下,这是我表妹,怎么会在您这里?”
三皇子从惊艳里回过神来,眯眼盯着江嘉鱼,一抹贪婪划过眼底,又被强压下去。
昭阳还没把江氏女怎么着,就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打了个半死不活,至今还在皇陵苦哈哈地熬着。
对面人比自己还多看起来也非泛泛之辈,他可没把握全部灭口,只要跑出去一个,不说公孙家就是老四那边都得咬着自己不放。
他可不想去皇陵陪昭阳点灯熬油。
带着那点不可名状的遗憾,三皇子烦躁道:“少管闲事!别管她,冲过去,就不信他们敢跟本皇子动手。江郡主,跟皇子动手是什么罪名,你自己的掂量掂量。江氏名望也许能护住你,可绝对护不住你这群奴才!”
他是不敢动江氏女,但是若连个林氏女都得瞻前顾后,那他干脆别做这个皇子去当龟孙得了,他就不信父皇会为了这么点事严惩他。
先礼不行,那只能后兵了,江嘉鱼收起了多余的表情:“殿下是皇子,臣女怎么敢跟你动手,臣女只敢对自己动手。”
三皇子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江嘉鱼翘了翘嘴角,带起三分笑意,却不达眼底:“殿下若是执意要强行掳走臣女表妹,那臣女只能一身狼狈地逃出去搬救兵,哭诉殿下意图对臣女和表妹不轨。或者殿下把臣女等人都灭了口,可臣女身边这么多护卫,总能逃出去几个报信,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