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瓷也忘了把茶杯先放下这一事,直接就迈步进去了,心跳突然变得快速。
进去之后,四周环顾了一下,没有找到人。
面色有些茫然。
手里的茶水也溅了好些,杯子里似乎是只剩一半了,不过白须瓷并不在意这个。
他现在只想找到梵越。
推开碍事的屏风,往大殿的里侧走去,面色不由得有些紧张。
越往里侧去,光线越昏暗。
白须瓷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水滴声,安静地过了分。
“梵越?”轻微地叫喊了一下。
但并没有回应。
白须瓷突然有几分慌张,捏着茶杯的边沿,力道慢慢加重。
但还是迈步往里面走去了,因为他总觉得。
梵越就在不远处,或者……可能就在看他。
微妙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直到不远处传来些沉重的呼吸声,白须瓷一下子停了脚步。
面色有些苍白。
他好像……忘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问过梵越的本体是什么,莫名觉得背后凉了一凉。
声音好像在靠近……
白须瓷突然觉得耳边一阵急风吹过,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手都在发颤。
“你是何人?”一个略微暗沉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情感。
空荡荡的大殿里,这种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要硬生生穿过每一件物品。
包括眼前这个“入侵者”。
白须瓷听到这话,脸色煞白,缓慢地仰头看了过去。
对上了一个金色的竖瞳,以及……
视线缓缓地向旁边移去,看到了一个盘旋在上空的……黑龙。
“啪嚓!”
茶杯一下摔倒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原本就不多的茶水这下是什么都不剩了。
白须瓷僵硬地站在对方的面前,一动都不敢动。
只是看着那个黑色的、犹如缎面的鳞片……入了神。
唤醒了些什么久远的记忆。
在这一片死寂中。
白须瓷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堪堪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不行,现在……情况特殊。
“梵越,你没事——”
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扫了过来,白须瓷本来就没有防备,身子宛若一个纸片一样。
直接飞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个门框角了。
白须瓷全然一副茫然的样子,不懂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被推开了。
连基本的挣扎都没有。
就这么被推走了,也没有要进行自我防护的意识。
在这么一瞬间——
一个蒲团突然移到了白须瓷的腰后,挡住了背和门框的直接撞击。
不过他还是一下子瘫软在地,轻微地往前弓了弓身,衣摆散开了。
骨头有点疼。
“谁允许你直呼本座名讳的?”一个略显烦躁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白须瓷身形佝偻着,勉强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脑子里一片浆糊。
视线开始乱晃,最后停在了那个茶杯上。
已经碎了。
白须瓷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助地四处看了看,视线有些模糊。
一开始来大殿的难受劲突然上来了,突然极度地想要干呕,脊梁骨好像被摔断了一样。
身子好烫……
灵力开始乱窜,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冒出来了。
白须瓷慌里慌张地想要抬手按下去,但是他现在难受的要死,脑子里一直更迭着某种鳞片的画面……
翕张的,宛若活物,紫红色的。
那条被救助的蛇……鳞片都脱落光了。
思维错乱,现实与想象颠倒。
他按不下去。
白须瓷惊恐地发现自己连灵力都用不出来了,顿时不安的情绪上升到了最高峰,双手往后发狠地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想要挡住。
白须瓷忍着疼扶着门框站起来了,肩膀微颤的抬眼看向上方的……龙。
然后弯下了腰,抿了抿唇,认认真真地说:
“我、我……是来侍奉的小妖,不好意思冲撞尊上。”
“茶、茶我再重新给您倒。”
胸腔闷闷的,声音有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不过硬生生地说完了。
白须瓷觉得自己撑不了人形多长时间了,转身就想走。
但是刚迈出一步。
“尾巴露出来了。”淡淡的提醒,似乎真的接受了“入侵者”的说辞,没有再动作,而是缓慢地打量着。
白须瓷瞳孔猛地放大,扭头往自己身下看了过去,发现了那雪白一团。
顿时脚步都不稳了,呼吸有些急促。
某种难以隐喻的羞耻与自卑涌了上来……
脑袋昏昏沉沉,稀里糊涂地说了句“尊、尊上,您慢用”,然后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走了。
还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没摔倒地上。
白须瓷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茶早就没了,何来慢用。
但是他也没心情去深想这事了。
走出大殿后,白须瓷怔怔然地站了会,缓慢地回头,这才发现外围的结界也没了。
定定地站了一会。
惨白的脸上有几分委屈的情绪
“也不关我了。”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白须瓷突然觉得手腕处发热,整个体内的灵力像是在打结,到处横行冲撞,疼得根本受不住。
面色不仅煞白,额头上还泛出冷汗。
白须瓷自己用胳膊环抱着自己,缓慢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痛啊……
白须瓷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但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还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不能在这里了。
梵越不认识他了,那这里他应该是没资格待了。
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一层水雾,茫然、无助的情绪接踵而至。
他、他去哪里?
勉强走了几步后,白须瓷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是堪堪稳住身形,回头看了一眼。
应该没事吧,大概不需要他了。
抱着这个念头,他转身昏昏沉沉地走了……
循着基本的路线,越走越远。
直到人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