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灰溜溜的燕使比起来,公子琮显得风度许多,他下令溧阳全城张灯结彩,还特意备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次筵席依然摆在刺史府。
说是和谈,其实就是韩单方面的提条件,燕国负责实施,内容早就拟好了,只不过还给他们留了一点脸面罢了。
公子琮坐在上首,旧伤让他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尚好。
韩却坐在公子琮下首,接着是韩国这边的人,对面是燕侯并一众使臣。
阿梨低眉顺目坐在韩却身侧,今日一早韩却就让人送了衣服过来,竟然是韩国贵族间流行的流仙裙,没想到他竟然让她参加这种场合。
见到谄媚的燕国使臣,阿梨心中既不屑又愤怒,燕国今日之下场,比亡了的卫国又强多少?哦,大概是燕国王族依然过着纸迷金醉的日子,而卫氏成了阶下之囚。
她冷眼旁观着,现今唯唯诺诺的燕和,与当年拒绝卫国求援时高傲的德尔侯判若两人,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那边韩燕代表在拟定和谈细节,韩却见阿梨神色,有心逗她,“吃苍蝇了?怎的这副模样?”
阿梨见这人无赖的样子,有心嘲讽:“我听说燕侯仪态无双,年轻时也曾是著名的君子,今日一见,才知传言虚伪。”
此时许多王孙公子,为了声名不惜花重金派人在各国游荡,宣扬他们的君子事迹,其事实,往往也不尽真实。
而韩国公子也没少做这事,像公子琮、世子璟,都干过这种事。
韩却也不在意阿梨话中有话,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向来懒得做这些事,也没有资本去做这些事,也不需要去做这些事。
他只抿了口清酒,问自己想问的,“你是燕人,若是燕国气数已尽,有何想法?”
“我是燕人,我当然希望燕国强盛,百姓安宁。”阿梨抿唇,可惜她不是。
韩却冷嗤了一声,有些希望,注定落空,而有些人,不尘埃落定,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人这处说着话,那边契书既成,公子琮向燕侯举杯笑道:“燕侯,今日这盟约既成,以后这永州云州这一片就归我大韩所有,燕国北有羌氐,日日扰得百姓不得安宁,我大韩以后也不会坐视不理。”
德尔侯燕和听了这话,汗水跟着就往下掉,这意思是不光失了永州云州二地,以后燕国北部岂非也成了他韩国的跑马场?
“长公子,这……这话不是……”他陪笑着,“也不能这样说……”
刚刚签订协议的参将于今已站了起来,有些不悦,“唔,那燕侯说说该怎样说呢?难道燕国如今不需要我大韩的帮助?”
看他伸手欲撕协议,燕侯一个头两个大,他跺了跺脚,“于参将!于参将!这是哪里的话,两国刚刚缔结盟约,我大燕是诚意满满,不然也不会将永州云州两地献上了。”
公子琮饮了杯酒,出声唱白脸,“燕侯,你别着急,老于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燕王的诚意,咱们都明白。”
听公子琮如此说,于今已捧了杯酒上前哈哈笑道:“我老于就是个大老粗,人傻话直,燕侯可不要见怪。”
燕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接过于参将递过来的酒杯,腆笑道:“无碍,无碍……”
他话未说完,忽然自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音,“两国即是有心和谈,自然是为了两地百姓作想,羌氐侵我国土,燕尚有抵抗力,若是不敌,自然会向盟友求援,想来届时名正言顺,韩王定不会拒绝。”
这话既表明了燕国有能力对抗羌氐,又委婉的拒绝了韩国的驻军,若是韩国军队想要进驻,需得燕国求援才可以,既表明了燕国的态度,又有理有据。
韩却跟阿梨看向对面,见一身着男装的小个子站了出来,一把掀开了帽子,如瀑的秀发顷刻散落下来,竟然是一明媚女子!
韩却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是她。
德尔侯燕和心里一片痛快,这人说出了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可是自那女子揭下帽子,他面色一变,不由得往公子琮那里看去。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张愤怒的脸,倒没想到看见了公子琮眼神中的惊艳,本想呵责的话眼神一转立马吞了回去,只轻斥道:“胡闹!”
“叔父,我难道说错了什么吗?就算我说错了,我一个小女子,难道堂堂韩国公子,龙骧军首领,还会跟我计较不成?”
少女杏眼圆睁,看着懵懂又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