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院子里看不见走动的下人了,或在廊下躲雨,或在屋子里小坐。
朝云突然问她:“姐姐,姐夫呢?”
“店里看生意去了,不晓得他在哪里。”提起许衷,朝烟总是很高兴:“他整日都忙。去岁刚成亲时,天天伴在我身边,我还觉得他是闲人。如今才晓得他忙起来能有多吃力,大早上出门去了,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那姐姐想他吗?”
朝烟便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袖子:“每日都见呢,有什么好想的。”
“唔……姐姐的日子过得真好。”
与朝烟成亲这几个月来,许衷从来没有让朝烟空过房。
两个人每天夜里都睡在一起,只有一天,许衷与友人喝酒喝得晚了,朝烟没等到他,自己先睡下了。
朝烟还以为他当夜不回来了,躺在床上还闷闷的,可醒来时,又看见许衷就躺在身侧。
她推了推许衷,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衷轻声,如呢喃:“四更的时候。你还醒来过,问我要水喝呢。”
朝烟把半夜时的事统统忘了,只觉得心里甜蜜起来。
她当然不会和妹妹说自己和官人的床帷之事,却也想把婚姻圆满的喜悦分享给家人。
说到高兴处,也捧着头对她说:“等你以后嫁了人,日子也会过得很好的。”
朝云坐在榻子上,忽而躺了下去,仰面看着房顶的斗八,丹笔描绘的,鲜艳又光彩。
她问道:“姐姐,嫁给一个内臣,日子也会很好的吧?”
“嗯……嗯?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一个内臣,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朝烟把茶盏放到懒架儿上,把朝云拉起来,怒问她:“你怎么!心里还装着那个人!”
“……”
“你想都不要想!”
说起这个,朝烟就来气。
不说大宋有多少男儿,也无论家世,就说东京城之中,与朝云年纪匹配的男儿有多少,怎么朝云会偏偏看上那种人!?
嫁给谁都行,内臣,不行。
想想都觉得荒唐。也不知世风是怎么了,前朝的内臣别讲成家了,就算出一趟宫中,都得看主人的脸色。怎么偏偏本朝的内臣一个个都跟普通大臣一般,不仅能够出入宫禁,也能娶妻、养子,得用的那些,甚至能领兵去沙场。那还要大臣做什么,还要科举做什么,男人要出头,都去阉一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