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块头,还以为是个没什么墨水的莽夫,可做事也还算沉稳。这几个月来,大大小小也为朝烟做过些事,很得许衷和朝烟这两口子的用。
那些下人找不到朝云,朝烟便想让袁大去找一找。
可惜平东说:“袁大跟大官人出去了,不在家里。”
朝烟也无甚办法,只能再叫人去找。
孟婆婆道:“要不去和李府那里说一声,让王娘子和阿郎晓得,也一起帮着找找?”
“先不要惊动嫂嫂和爹爹。”朝烟道,“再等一会儿,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若还是没找着,就去和爹爹说。”
最好是早早地找着了。倘若真叫爹爹晓得了此等事,必要追问云儿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说来说去,要是说出了那个阉人的事可不好。
朝烟派出去找朝云的人,都以为朝云自己撑了个伞,光凭两腿走着路,肯定走不远。
正在他们四处张望时,朝云租的轿夫,正哼哧哼哧扛着暖轿,把她从他们身边扛过。
如今的暖轿子不同于往昔,暖轿的厚布帘挡风挡雨,就算是落雨时,坐在里头,也不会和平时有什么两样。
朝云不知道轿外的人是他们,他们也不知道轿里的人是她。
今日虽是落雨天,可还是一样的闷热。在轿子里坐了这么一会儿,朝云方才在身上淋湿的那点雨沫都已经干透了。
袖子里的钱袋子也湿了,朝云拿出来,让它也干一干。
轿子从马行街到了景灵宫东门大街,在长庆楼停下。
租轿子的钱在马行街便已经付过了,朝云一下了轿子,就跑进了长庆楼里头。
小二道:“客官里边请。”
朝云直问他:“楼上靠窗的雅间,最里头数过来的第三间,有人了吗?”
小二思索思索,摇摇头,问道:“客官要上楼坐?”
“嗯。”
朝云不怎么一个人出门,便也不会一个人点菜。
除了炒羊肉之外,还随口叫了几个菜。小二听着都不管赚不赚钱了,告诉她:“客官若是只有一个人,这些菜便是吃不完的。”
朝云一撇嘴:“我就是想点,管它吃不吃得完,又不会短了你银子。”
小二尴尬地笑笑,道“是”。
等菜的时候,朝云站到了窗边。
这扇窗子,是和孙全彬有关的地方。
忘了是多久之前了,那个落雪天,她站在这儿,探出头去关窗,转眼之间就看见了临间的他。
而上一回抓西夏间者时,孙全彬便是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把那个西夏少年举了起来,从这扇窗子里扔了出去。
这扇窗子让她两次遇见了孙全彬,她今天就是来赌,有没有第三回的。
若是有,便是老天在告诉她,她和孙全彬的事,是会有将来的。
若是没有,那便是她寻他的次数还不够多,心意还不够诚。话本子里都说,一个人若是想遇见另一个人,只要去寻他,就总能见到他。
话本子里的那些男男女女,无非就是见得多了,便喜欢了。
炒羊肉还是熟悉的味道,是朝云的最爱。
别的菜也不差,摆满了一桌,只是得到朝云的动箸并没有炒羊肉那么多。
此时比寻常用晚膳的时光更早了些,长庆楼中的客人也不多,菜上得很快,朝云吃得也很快。
吃完,又站到了窗边,转头看见边上雅间的那扇窗,还是开着的。
把脑袋再探出去点儿,往那雅间里头看,可见那里边儿一个人都没有。
朝云叹了口气,从窗边抽身,把桌上最后一口炒羊肉吃了,推开雅间的门要出去。
小二来要账,朝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空的。
又往里头伸了伸,还是空的。
小二一动不动盯着她。
朝云皱起眉头,思索着自己的钱袋去了哪里。明明之前租轿子的时候还用过,怎么现在不见了?
轿子?哦,对。
她把钱袋放在轿子上了。
她问小二道:“我把钱袋落了,要不等我把钱袋找回来,过来付账?”
小二道:“客官不妨报了家门,小店派人去取便是了。”
朝云抿起了唇。
不太想让这酒店派人去。事端已经都多了,不想再生一个。
可又没有什么别的主意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