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能让她确定这两人身份的还是那个玉面判官的绰号了。
“能叫玉面判官,必然是生的好看,可相比林少卿,那位的相貌委实张扬了些,若他是那个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少卿的话,想来这绰号也要更张扬些,不会叫玉面判官这个沉稳有余张扬不足的绰号。”
静慈师太听到这里,放下了手里吃的空空如也的馄饨盘,忍不住埋怨的瞥了她一眼:“所以,我才叫你来接手我这光明庵。便是六根不净,也能以妖止妖,制了这么些个蓝颜祸水。”
这话当然只是静慈师太的感慨和说笑,姜韶颜笑了两声,又说起了正事:“静慈师太不愿惹麻烦不假,可叫这长安来的这两位盯上了,便是不站官府,再不济也是要站中间的,自然不会将我今日问你之事告之方家。”
“嗝儿~”打了个饱嗝的静慈师太瞥了眼食盒最底层的生馄饨满意的眯了眯眼,终于开了口:“做这行的自然不会干净,可若说到最不干净的到底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姜韶颜听的一愣:“改朝换代之时?”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敛了方才吃饱喝足时露出的和乐表情,神情肃穆了不少:“当年,宝陵虽未受战火波及,可江南道水路四通八达,总会有些好不容易自战场上活下来的借助水路逃来宝陵避难……”
二十年前,便有一座逃来宝陵的商船途径宝陵暂且在宝陵附近水道歇息。可歇息了两日,便在商船离开的那日夜里那商船突然出了事,整座商船连船带人沉入了河底。江南道的人会水的本就不少,事后有不少水性好的百姓都去入水碰了碰运气。有运气不错,摸到了不少商船之上的宝贝,也有人生了贪念,想多拿些的出了事丢了性命的。
姜韶颜听到这里,忙问静慈师太:“此事同方家有关?”
“有这说法,”静慈师太没有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只是开口说道,“商船上摸来的宝贝都进了嘉凤轩的大门,嘉凤轩低买高卖,赚了好一笔浸着人血的的钱财。”
若是如此的话……姜韶颜神情凝重:“此事可有证据和线索证明是嘉凤轩所为?”
“若是有证据,方家也不会直至如今还好好的在宝陵当地头蛇了。”静慈师太却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虽是没有直接证据,这间接证据却是不少。毕竟这种事方家此前不是没有做过。听闻方家祖辈起家时除了挖人祖坟拿死人钱财发家之外,便做过这等借用天灾人祸,百姓哄抢之下趁机出手低买高卖的缺德事!说起来,这些物件都是从百姓手里收来的,可比直接抢干净的多,官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姜韶颜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倒是手段狠的厉害!”
“除此之外,那件事后也只有嘉凤轩敢收这些物件,宝陵其余典当行动都不敢动,听闻都是暗地里被嘉凤轩‘提点’了才如此的。”静慈师太说着,神情肃然,“各种旁证都证明此事与方家有关。”
看着女孩子沉静肃穆侧脸,静慈师太垂眸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她看得出眼前这女孩子是当真喜欢做个日日钻研吃食,肆意而生的富贵闲人,可有时候有些事却是不得不为。
第六十章说ru茶
这话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良久,也不知多久之后,静慈师太终于再次开口了:“既是端午要相看,不妨就将相看处定在光明庵好了!”
香梨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这老太太……哪有将相看之地定在尼姑庵的?不过话说回来,京城里那些小娘子也时常将相看地定在上香的名寺古刹里的。如此一想,放在光明庵似乎也没有那般奇怪了。
“我宝陵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同进士,老尼倒要看看是不是当真看走眼了。”静慈师太也不乐意遮掩自己的目的,而是直白的说了出来。
姜韶颜想了想,道:“也可,只是我收了钱三一千五百两的相看钱,光明庵那日可莫要谢绝男客进入!”
毕竟收了钱财的,她也是定要认认真真的过来相看的,姜韶颜收钱办事的契约精神还是有的。
一千五百两相看钱……静慈师太脸色微妙:她这大半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了,见惯了媒人收钱撮合人相看的,可这小娘子自己收钱连媒人的身份一起充当了的事还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这相看钱还挺贵的。
不过到底是知晓世情的人,静慈师太在“考入长安城做小吏的同进士”这句话上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若是能做东平伯姜兆的女婿,这一千五百两可一点都不贵。
放高利的人可是将钱算的门清呢,岂会吃亏?静慈师太摇头轻哂,眼角的余光见女孩子自己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不由笑道:“倒是忘了与你倒茶了,方才说事说的忘了。”虽是如此,却没有再伸手,她不会同眼前的女孩子客气,眼前的女孩子自也不会同她客气。
既是做了知己,有些见外人的客套就不必了。想到不久前被客套走了一半的鱼鲊,静慈师太直至如今还有些肉痛。
茶壶里的是泡了白菊的白菊茶,喝了去火明目,倒是适合修身养性佛门苦修。
方才同静慈师太说了不少话,有些渴了的姜韶颜一杯茶水下肚之后默了默,品着嘴里清淡的菊花茶味,忍不住感慨道:“江南道这地方喝茶水倒是都习惯于喝清茶,长安却是各种吃法都有。”
静慈师太听的眼睛一亮,忙道:“我听闻有人茶水里还要加了牛ru、羊ru、牛油还有盐巴的,倒是不知那味儿是个什么样的。”
说起吃食来两人没了方才的沉重肃穆,多了几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