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苏二小姐再次开口,苏大公子便再次出声了:“既然在你眼里他有情有义,你便去寻这个有情有义的吧!我苏家无情无义,不想要你这个女儿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平淡而阴冷,苏二小姐心中没来由的一慌,看着苏大公子想要说什么,便见苏大公子伸手捂了捂额头上的伤,冷声道:“莫去烦二老了,我会将伤口的出处告诉二老。”
这话一出,听的原本心中便忐忑不已的苏二小姐心中蓦地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窖,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苏大公子说完这话,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眼下,她只有季二公子了,只有季二公子了。安静了半晌的屋内陡然间迸发出了一阵嚎啕的大哭声。
几个侍婢仆从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苏二小姐算是求仁得仁了。
纵使这些时日没有去外头露面,可传的沸沸扬扬的“天花”之事还是一点不落的传入了杨唯娴的耳中。
杨衍正妻魏氏早在母族出事之后便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拘谨而小心。虽说夫君杨衍不曾说什么,她所穿所用还是照旧,可到底是心中忐忑的。
对自己这个夫君,她一向是又爱又怕的,毕竟即便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枕边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杨唯娴一双眼早已哭红了,大过年的,布置的喜庆的红灯笼、窗花、福字此时在她眼里看来莫名的刺眼,总觉得红中仿佛带着一点绿一般,刺得人心里宛若吞了苍蝇一般噎得慌。
使手段抢来的季崇欢这个夫君,她早就后悔了。或者可以说,在解决完那个胖丑的姜四小姐之后,抢来“京城第一才子”带给她的虚荣、刺激和兴奋感并未存在多久,很快便被浓浓的不安所取代。
季崇欢这个人是个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季崇欢满身都是缝,自然招苍蝇的很。
不然也不会叫她抢的那么容易了。
那一段时日,看着季崇欢在外依旧招蜂引蝶的举办诗词歌会,时不时有相貌俏丽的女子叫他帮忙看诗,他也来者不拒。
杨唯娴这个正牌的“未婚妻”在一旁又不能开口拒绝,不然便是“心胸狭窄”,可叫她憋得不轻。
本就够憋屈了,直到八月中秋冒出个苏二小姐,她当时简直快气疯了,上前想也不想便给了季崇欢一个耳光。
当季崇欢用那种觉得自己“一点错处都没有”的眼神看过来时,她想要开口喝骂的话语仿佛尽数堵在了嗓子口。
他自骨子里就是这等人,她昔时怎么还会觉得自己能够改变这种人?觉得季崇欢会因为有了她而变好?
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殊不知修补浪子这颗“满身是缝”的蛋要花费多少力气?耗尽了多少心思,耗到白发苍苍,年华老去,耗到季崇欢浪不动了,那也叫“胜了”?胜个鬼!她早后悔了,去大街上闭着眼随便抓个人也有可能比季崇欢来得强。
上回之事虽说因着父亲的介入,算是暂时解决了苏家,可她私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
以季崇欢那等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又半点不懂身家处境的性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再加上那位苏二小姐同样是个季崇欢这等人,怎么可能结束?
事情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没有结束,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还因为天花事件彻底成了笑话。
“我不想嫁了,我不想嫁了!”杨衍口中不愿放弃这桩婚事的杨唯娴抱着母亲魏氏哭喊道,“我不能嫁过去的,母亲,帮帮我!”
魏氏也是拿着帕子垂泪,只是对着哭喊不已的杨唯娴却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可你父亲不准!”
果真是知孙莫若祖父,安国公那些粗鄙之语哪一句说错了?季崇欢就是个粪坑,哪个沾上他不惹得一身臭?
她膝下只有阿娴一个女儿,自也不想让女儿嫁给这种人,可眼下……想到夫君冷漠的神情,魏氏便是一个哆嗦,苦笑道:“娘去求过你父亲了,他不准。”
莫说她现在母族遭罪了,便是母族没有遭罪,对夫君决定的事,她也鲜少能反对什么,哦不,是从来没有反对能得用的时候。
当年他执意迎那个女人进门的时候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老夫人都帮了忙,可……这结果有什么改变?不还是让那个女人进了门,生下个杨仙芝。
虽然说做下这些事的不是杨仙芝,是那个女人,可恨屋及乌,她还是忍不住的讨厌杨仙芝,再加上同样是杨家小姐,凭什么杨仙芝便能去搭季崇言这条线,虽说没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惹了些麻烦,可能做这些还不是夫君应允的。
“不公平,呜呜,娘,我不要嫁给季崇欢了,娘帮帮我……”杨唯娴哭的红了眼,那双赤红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决绝之色,“若是……若是定要我嫁给季崇欢,我……我就不活了!”
谁能想到去年三月还想尽法子想要嫁给季崇欢的杨唯娴如今为了不嫁季崇欢,竟然以死相逼!这话听的魏氏心中一个激灵,看着怀中哭红了眼的杨唯娴,沉默了片刻之后,忽地咬牙,眼神闪了闪,道:“娘……娘试着去联系你舅舅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
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唯娴听的不由一愣:娘是说联系在矿上的舅舅他们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说一说
一年了
自打年初因为贪污大案而获罪到如今已整整一年的光景了。
原本养尊处优的魏氏族人被这一年的“挖矿”折磨的不轻,同样的,矿上负责的主管差役也被他们折磨的不轻。
这群姓魏的贪钱倒是一把好手,这做活还真是……真是男女老少没一个能把活做得好的。
挖了一年,扣除这些人的伙食和水土不服生病的钱财,还倒欠了矿上三十两。
照这样,这些人子子孙孙也不知道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财还完。
“你们倒是快些啊!”没好气的差役一鞭子抽向了正在一旁磨磨蹭蹭摸鱼的魏家大舅,“你干嘛呢?当老子没看到你在偷懒?”
挨了一鞭子的魏家大舅痛的倒抽了一声冷气,却没有一鞭子下来立时躺倒喊“不行了”。
这种事,他刚来矿上的时候就做过了,而后一通折磨叫来了大夫,又叫大夫开了药方什么的,连灌了几天难吃的快要吐出来的药之后成功的把本就这辈子还不完的债上又多加了三十两。
三十两……若是放在以前,他高兴了随手赏个下人都不止这个数,可到了这里……看着这三十两,魏家大舅彻底歇了使幺蛾子的心思,能不折腾便尽量不要折腾了,一番折腾下来,可都亏大发了。
所以,现在他都不乱折腾了,老老实实的。瞎折腾还要吃苦头,那药可难吃死了,开了就必须喝,不准倒掉。叫人捏着嘴巴往嘴里倒苦药这种事他经历过一次便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一鞭子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一边拿锥子敲打矿石,魏家大舅心中叫苦不迭,他真是后悔了,早知今日,他当时说什么也不去贪那些钱财了。
魏家有救驾之功,家里光靠俸禄莫说饿不死了,这日子也能远比寻常人过的好得多。他这到底是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