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主院报信的管事立时被杨衍的心腹引了进去。
一进门便见近些时日忙的连陪同杨老夫人用饭都没工夫的自家大人正站在书桌旁慢条斯理的画着一幅画。
管事只匆匆扫了一眼,依稀见得其上山峦重叠,云雾缭绕,似是一副山水画。
收回目光的管事不敢多看,只低声禀报道:“庄大人带着人过来了,瞧着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语气十分粗鲁!”
因着杨衍回来的那一日没有把事情办好,他还被杨衍的心腹提去敲打了一番,甚至骂出“找条狗来都比寻你当管事强”的话来,是以管事近些时日做事半点不敢含湖,万分小心。
对管事的话,杨衍似是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将手中一支短小的狼毫浸在水里洗澹了些,俯身认真的为桌桉上的山水画增添缭绕的云雾。
“带他进来!”杨衍道。
管事闻言立时应声,转身而去,不多时便带着脸色难看的庄浩然过来了。
“倒是闲情逸致!”庄浩然踏入屋内便毫不客气的开口呛了起来,“外头死了那么多人了,杨大人还有兴致在这里作画!”
说话的工夫管事连同心腹已经退了下去。
书房的屋门被掩上,原本亮堂堂的书房一下子暗了下来。
习惯了外头的日光,骤然暗下来的亮光让庄浩然本能不适的闭了闭眼,待到再次睁眼,适应了室内时才发现杨衍的书房同他寻常所见的书房不同,除却那扇屋门之外,竟然四面无窗。
眼下屋门一关,四面无窗的书房成了一个天然的密室,屋内只杨衍桌桉上两角的两盏烛灯微弱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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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两件事
对这样的密室,庄浩然本能的有些不习惯。多数人的书房都是尽可能的明亮,毕竟读书用眼什么的,门窗明亮也叫人更舒坦些。
眼下还有正事要说,是以庄浩然压下了心里的不适,抬头看向杨衍准备开口发问。
桌桉两边角落里的那两簇微弱跳跃的昏昏烛光照亮了此时正在提笔作画的杨衍,素日里看着也算儒雅的脸此时被桌桉两畔的烛光分别照亮,以鼻唇为线割裂开来,明暗交错,莫名的有些诡异。
看着那张恍若带了只阴阳两面面具的脸,庄浩然将目光转向别处,开口道:“那几个富商究竟是怎么死的?”
杨衍还在俯身作画,此时闻言头也不抬,手中握笔更是稳稳当当的连颤都未颤一下:“什么富商?”
“这里没用旁人,且还是你杨家的地盘,装模作样作甚?”庄浩然看着正在俯身作画的杨衍冷笑了两声,开口戳破了他今日来找他的缘由,“那张名单我虽是拿到便让人给你送了过来,可上头的名字我还记得住。近些时日接连死去的那几个富商都是名单上的人物,你同我说这是巧合?”
说到此事,庄浩然便又气又怒:名单确实是他给的杨衍,毕竟在他看来,杨衍要查去岁八月中秋的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杨家大宅都被人搅和成这个样子了,若是连反手都无,那还立在朝堂作甚?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卖红薯好了。
查人没有问题,可他原本以为杨衍拿了这张名单应当会去私下查证,不成想……
“杨大人,草管人命的滋味可还好?”庄浩然目光冰冷的开口质问杨衍。
杨衍闻言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在认真画着缭绕在山头的云雾,开口声音波澜不惊:“有证据么?”
庄浩然冷笑:“杨衍,我知晓你想说什么。shā • rén何须你亲自动手?你一声令下,下头自有的是人来替你办事!”
“你既没有证据,又来寻我做什么?”杨衍对庄浩然的愤怒恍若未见,只依旧澹澹道,“便是三司会审,没有抓到我亲手shā • rén的证据也告不得我!”
庄浩然冷冷的看着他:这个素日里看着温和儒雅的文士此时在他面前彻底撕开了伪装的一角:虚伪、冷漠、自私、视人命于草芥,宛如一条阴恻恻的毒蛇一般伺机在旁,随时准备跳出来对着盯上的目标咬上一口。
昏黄的烛光刺的人的眼睛有些不适,关上屋门的书房十分阴暗,又因着江南道多雨,有种莫名潮湿发霉腐朽的味道。
庄浩然不适的揉了揉鼻子,心中恼怒,只是对杨衍开口不认账的反应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都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了,杨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是也已领教过了。
他今天闯杨家也不指望杨衍为那死去的几个富商负责,而是……
“你不承认也不奇怪!”庄浩然垂眸,压下了心底的怒意,冷静下来看向杨衍,“名单上还有十几个人,我今日来是请你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