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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2 / 2)

楚郁便也放下筷子,拿起酒盏敬向顾媗娥,“险些撑着了明璋,这酒便向叔母请罪。”

顾媗娥闻言便也一笑,举杯道:“好在未撑着,便只罚你半杯。”

“欸,谢叔母。”

楚姜面前却还有半条鱼,顿时叫屈道:“不该不该,我吃不下了。”

楚崧见得女儿耍赖开怀不能,侧头向顾媗娥询道;“夫人看呢?”

“吃不下便不要吃了。”

“我替九姐姐吃!”楚衿顿时赖来楚姜身边,伏在案头正要动筷就打起嗝来。

她这几声又添笑料,楚姜更为开怀,本是轻拍着她背,却笑得短了力气,楚晔只得扶着她为她顺气。

楚崧这才开了口,“好了好了,皆不许笑了,都要笑倒了不成。”倒是自己刚绷紧嘴角又忍不住牵动。

罗帏绣幕被香风吹起,才见席上琉璃琥珀光,楚衿正被姐姐拍着嗝,透过烛光看着他们欢笑,又开怀了些,引出几个嗝来。

待到月上中天,轩窗明亮,顾媗娥在青骊的服侍下卸下钗环,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夫人很高兴呢!”青骊眼中含笑,看向铜镜中姿色明艳的女子。

她握着梳子转身看向侍女,神情柔静,语带欣慰,“青骊,原来九娘也不是那般傲气的,这天底下竟有这样可心又温柔的女儿么?本说他们都这样大了,我做个长辈样子实在怪异,若是一味地安静又显得我不相合,九娘只一开口,那气氛便和乐了。”

她谓叹起来,“九娘这小娘子,竟生得这样灵慧良善。”

这声叹在月色里显得静谧了,还是一色的明月辉,映着金陵城,也照着荆州的遍野山林。

荆州城外的郊野中,楚十六跟楚十九蜷缩在一间粗陋的土泥房中,房屋低矮破旧,屋中只有一张破草席跟缺了腿的案几。

随着“吱呀”一声,月色跟着入户,楚十九忙端正身姿,看向来人,眼神阴恻,“廉申兄究竟是何意?我兄弟二人既说不愿与贼寇为伍,便是去了这条命也不会屈从,若要打杀只管上来就是,何苦将我二人囚在这陋室?”

楚十六倒是不如他有骨气,却是事事都信这兄弟的,眼下心里虽慌,倒也不开口拦他,跟着端正了身子。

来人是个儒雅书生,年岁瞧着不过四十,一双笑眼正看着他们,倒是他身后跟了个五大三粗的莽汉,脸上一把络腮胡,手中一柄弯刀,映着森冷的月光,听完话他跟着书生才走动了一步,那月色便自弯刀上映射到他脸上,照见他一脸抖动的横肉跟一只独眼。

楚氏兄弟二人吓得身子一哆嗦,楚十六凑近了弟弟几分,楚十九却被身边衣物摩梭的动静吓了一跳。

那儒生眼中闪过讥讽,心道沈当叫他们为此事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却是收钱办事,也得讲个有头有尾,先前楚氏一行人刚到荆州歇脚,他便假作请教学问哄了这二人独行,后才诓至此处,先是威逼利诱一番,倒是叫沈当说对了,楚十九自然是不肯为水匪谋划的,嘴上也还硬气着。

“文铸兄何必着急,虽说你是世家子弟,却是迟迟不得重用,何苦非要为朝廷效命,与我们共谋,不出三年,你便是这长江上的诸葛孔明,往后连你歇脚这破屋,人们也要当它是卧龙之所。”

“我呸!”楚十九哪受他三言两语蛊惑,楚氏百年望族,他平素惹了皇亲他父亲都能摆平,但若是沦为贼寇,不说他难过自己心中那关,只怕长江上刚传出“楚十九”三字,他父亲就要请朝廷的大军来剿匪,到时还要什么声名,他性命都要不保了。

楚十六也试图唤起他的良知,“亏我二人好心好意教你学问,听你欲北上求仕还想为你举荐,你竟这般对待我们。”

楚十九也道:“廉申兄也是读书人,又何苦……”

“呸!”哪莽汉突然便往刀上吐了口沫子,楚十九一噎,收了方才哪话头,故作声势,“我父亲是新平楚氏的族长,母亲是陇西李氏嫡女,堂兄是太子太傅,舅兄是柱国大将……”

“呔!”莽汉乍然举起了刀。

楚十六吓出了哭腔来,硬着头皮大吼了一声,“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那儒生忙伸手拉住莽汉,推他出门,将门关上,“你出去,等我跟两位郎君好生说说。”

作者有话说:

1《本草经疏》

第16章、被绑

楚十九一看便知他是不想杀自己的,心中虽恐惧,还是壮起胆子跟他叙话,“廉申兄,多谢贵主人抬爱,只是我与兄长实在不能行侠义事,否则无法交代祖宗。”

儒生一看他倒是能屈能伸,生了逗弄之心,只是窗外传来几声那莽汉的催促,便作无奈之态,俯身来到二人跟前,“文铸兄、令芩兄,我话已说尽,我家大哥纵横江河中,书人的,今日大哥就在门外,交代了若是我们得不到文铸兄这般大才,这天下旁的人也不要妄想得到,我实在爱惜文铸兄,二位便从了我们之邀罢!”

楚十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却听出兄长在一旁道:“我们若是沦落为贼寇之流,岂不叫家族蒙羞?”

“不若隐姓埋名?”儒生诱惑道。

楚十九脸色瞬间痛苦起来,他自少年便时常畅想名扬天下,从今不得问名姓,还不如杀了他,“那便杀了我二人。”

“唉!”儒生倒没想到这两人还有几分骨气,只是还得演下去,便低声惋惜道:“如此……唉,我实在不忍杀二位啊!”

楚氏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便听他道:“这般,我与大哥说你二人乃是沽名钓誉之辈,实在没有半点才气在,杀了你们反而招惹了楚氏,不过这一条,我大哥倒是不怕的。”

他神色颇为自豪,“我大哥杀过的世家子弟实在不少,我在他面前多说说楚氏恐怖之处,倒能打消几分他shā • rén的念头。”

楚十六急忙压低声音,“如此便多谢廉申兄了。”

“只是我等才名既然已至你等耳中,如何打消得了?”楚十九伸长了脖子问。

“我考较你们一番学问便是。”儒生跪坐在他们对面,低声嘱咐,“不过却不能俱实相答,装傻充楞最好,叫我大哥以为你们不堪大用,他也不会再白费力气来为难你们了。”

二人自是满口答应,便见儒生凝眸思索片刻,才朗声问出一句,“《礼记》记‘鸿雁来宾,爵入大水为蛤。’作何意义?”

“《礼记》言‘季秋之月,鸿雁来宾’,雁以北为乡,此句谓秋月雁来客居。2”

儒生看他顿时得意,忙低声道:“答不出叫大哥以为不会才好。”心中却想这句这般简单还叫他得意,心下也猜测得到他肚中墨水多少了。

楚十九这句确是会解的,闻言忙收敛得意,心下打算要充楞到底了,又闻儒生一句:“长安好玄谈,便问以玄,曹魏时何晏以为老子无喜怒哀乐,而王弼以为老子之神明茂于人,其五情却与人同3,此为二者不同,文铸兄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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