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说:“区区一个大理寺丞,也敢来查你一个神机营提督,背后必有他人示意。但现在风口浪尖,陛下也不能拿那个大理寺丞如何,只能委屈你暂时呆在府里。”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是我无用,累及陛下。”宴云何道。
其实那晚他也有想过这个情况,所以叮嘱那些士兵严加看守,只有保住吴王,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那些士兵身任看守天牢的要职,个个都身手极好,竟被全部杀光,一个不剩。
究竟是谁?
难道……
隐娘走后,宴云何独自一人待在房中,他看着手里的玉佩,缓缓出神。
房中的烛火轻晃,不多时屋里便多了一道影子。宴云何转过头,望向来人。
那人往他的方向走出几步,突然顿住了步伐,只因宴云何此刻的眼神。
宴云何慢慢地站起身,松开手里的玉佩,任其在衣袍上晃动。
“吴王是你杀的吗?”宴云何低声道。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宴云何突兀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睛突然红了:“原来如此,难怪你昨夜……”他顿住了话语,没再继续说下去。
只因再说下去,便是自取其辱。
虞钦突然对他妥协,陪着他吃酒游街,他还以为是虞钦对他有情。
结果只是因为后来要做的事情会牵连到他,也可能是场让他封口的美人计。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虞钦在被他阻止后,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两人相隔不过数步距离,却好像咫尺天涯。
“你是不是认定了,我不敢将那晚是你的事告诉他人?”宴云何哑声道。
“虞大人,我会一五一十告知陛下。”宴云何转过脸去:“因为你对我来说,没有这么重要。”
重要到令他不忠不义,明知道可能是虞钦杀了吴王,却始终隐瞒着不敢透出分毫,还是想着……护住他。
第五十七章
虞钦朝宴云何迈了一步,他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宴云何的话语,没有触动他分毫。
“你的确不该隐瞒。”虞钦冷静道。
宴云何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手狠狠扣住身旁的桌角,几乎将那方木料碾得粉碎。
这一句话将他这些时日的犹豫不决,瞻前顾后,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而虞钦则置身事外,只远远地说一句,你的确不该隐瞒。
从来深陷局中,都只有宴云何一人而已。
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找补。
虞钦出现在他府中,想来不会无缘无故,他继续浪费时机,纠结情爱,那才是真的愚蠢。
宴云何松开了桌角,拢起微麻五指,手握成拳:“大人这般笃定,看来就算我提前禀报陛下,也无法给大人定罪。”
“吴王案最多不过五日便会告破,你不必过于担心。”虞钦望向宴云何微抖的右手,那处掌心早已一片深红。
宴云何将手背到身后,几乎是瞬息间,他便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你们已经找好替罪羊了?”
虞钦不置可否,也没对宴云何那句你们予以纠正。
宴云何不疾不徐地逼近虞钦,目露不解:“虞大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杀了吴王对太后来说有什么好处。若是为了折掉我这个马前卒,为何不留牢中狱卒一命,再留些与我相关的线索,那这个局做得才算圆满。”
他抓住了虞钦的腰带,上面空空荡荡,一件配饰都没有:“我赠你的那枚玉佩,足以用来栽赃嫁祸。”
虞钦垂眸不言,宴云何没想过能轻易撬开他的嘴。
“还是说,杀吴王并非太后懿旨,而是你勾结他人,谋害亲王?”
虞钦将腰带从宴云何手中抽出:“看来宴大人总算是打起精神了。”
宴云何咬牙笑道:“多亏了虞大人的美人计,真是令在下幡然醒悟,醍醐灌顶。”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你。”虞钦望着宴云何道。
瞧那模样,好似的确真心,宴云何回道:“大人此前千方百计留我性命,的确瞧着不像有害我之心。”
“不过虞大人,若你当时真的杀了我,恐怕你也无法独善其身吧。让我猜猜,太后令你将我除去,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你应该也能猜到这道懿旨背后的凶险。”
宴云何伸手抚过虞钦的脸,掐住下颌,逼迫对方看着自己:“如果我真死了,你的命也彻底地捏在太后手里。所以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置之死地而后生。”
“走私案折了一个工部侍郎姜尚,太后元气大伤,锦衣卫便不宜再动。不管她有多想将你换下,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之前,她都不会动你。”
宴云何望着虞钦的脸,看那薄凉眉眼,美得惊人。
多少人都折于这般容颜之下,却不知越美的事物,越不该碰。
“大人真是好计谋,这些时日在我面前装得真好,扮得真像,万花楼的姐儿敷衍恩客的戏码我见得多了,但她们都不及大人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