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梅却提着个菜篮子,冷着脸,“今天你来晚了,你再来晚一会儿,我就先走了。”
何夏琴寻思,这也没晚啊?
“不好意思啊,罗姐,耽搁了。”她觍着脸笑。
罗红梅和何夏琴又和其他几个退休的家属汇合,浩浩荡荡去副食品商店买菜。
一行人刚走不了几步,就看见纪舒和罗倩倩下了夜班,从厂区走回宿舍。
纪舒穿着红棉袄,扎着一个马尾辫,脸色红润,看起来像一只漂亮的苹果。
一个主妇说:“唉,那不是你家侄女纪舒吗?人越来越漂亮了!”
“漂亮是漂亮,就是啊,你们也知道的,这女孩子太漂亮了,就容易走歪路。多么好的亲事啊,居然退婚了……农村出来的,还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何夏琴早就给这帮主妇讲过纪舒的那点八卦,这纪舒的绯闻,一传十、十传百,那个“一”,可不就是她何夏琴吗?
罗红梅瞟了一眼何夏琴,“小何啊,这武市本地人才多少?这城里往上数个三代,谁不是乡下人?就是你丈夫,难道不也是农村来的?”
这番话可把何夏琴给呛到了。其他主妇不敢多嘴。
“我说啊,你少说些闲话。报纸你没看吗?人家也算是给我们二厂长了脸,我们家老王出去开会,纺织系统里的干部,都说看了报道,说我们二厂的职工安全培训到位,培养了一个巾帼英雄,你倒是四处说闲话,泼冷水?”
何夏琴像是个被训的小学生,默默站着,根本不敢反驳。
上个月,你罗红梅不是跟着讲得很起劲吗?一个劲说自己大儿媳也是农村来的,没素质,除了漂亮什么话。
“现在新时代了,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别说退婚,离婚了也没什么。我劝你少讲闲话,怪没素质的。”
罗红梅训完了,提着菜篮子就走,身后跟着一群主妇,倒像是一群小鸭子。
何夏琴忙说:“是,我记住了!”
说完,她也跟上队伍。
训完了人,罗红梅心里好受多了。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讲纪舒的闲话,被丈夫王副厂长一顿训。
昨晚,她就是今早的何夏琴,而她丈夫,就扮演了今早她的角色。
她把丈夫的话搬过来,训诫了一番何夏琴,周身舒畅,看副食店的芹菜都更水灵了呢。
这一番,就算是盖棺定论,罗红梅发了话,就是金科玉律,厂里的八卦里,再无纪舒那点事。
纪舒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她已经连续上了二个多月的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