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三把纸片揣在兜里,准备第二天早上就给纪舒打电话。
没成想,第二天早上,庞三刚出宿舍,迎面走过来的就是王贵发。
王贵发上来就推了庞三一把。
“你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庞三被推得往后一退,踉跄之间,差点摔倒,幸亏后面一个工友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稳。
“干什么推人!”
身后几个支持庞三的工友都叫起来,不过声音都不大。
王贵发身后也站着两个工人,是两个毛毛糙糙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刚进工程队不久,活儿干得不咋地,倒是挺会溜须拍马,平时充当王贵发的眼线。
庞三明白,昨晚他找工人们谈的时候,肯定这两个小年轻不知道从哪个那边也听到消息了。
“干什么推人?你想带人跑?我告诉你,庞三,你和你那几个兄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他突然从怀里抖落出一张纸条来。
庞三一惊,忙摸了摸工装裤子的口袋,空了。
那纸条居然被偷走了,到了王贵发的手里!
王贵发把皱巴巴、黑乎乎的纸条摊开,念起来,“庞三,何康,赵大飞……”
念完了十六个名字,王贵发把那张纸条猛然扔到地上踩烂了。
“我说,做建筑的,谁没几个兄弟?我哥哥王贵福在海市包工程,什么人不认识?你就是告到天皇老子那里,这半年的工资也给你们扣下来了。你们爱滚就滚,跟着那个小姑娘去做工程吧,哈哈哈哈!”
王贵发说完,站在庞三身后的几个人都面露难色。
一个人对庞三说:“三哥,这可怎么办,俺可是等着那半年的工钱给俺媳妇做手术的呀。”
另一个说:“要不算了吧?那个小女娃,怎么可能斗得过王家兄弟啊!”
工人们悄声议论,心里都在权衡利弊。
王贵发满脸横肉的脸上蹦出一个笑容来,露出横七八竖的牙花子。
“如果想要工资,可以,也没问题,只要现在就跪下来,给我王贵发磕头认错,我就发工资你们,不过也只发三个月,再给我们西来建筑干半年,剩下的三个月工资才发给你们!”
建筑工人这年头是弱势群体。
都是农民工,庄稼人,讨生活,在城市里无权无势,被压工资都无处申冤。
王贵发吃准了这些人为了那半年的工资不会走,还会给他磕头认错,因此,他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
庞三怒从心头起,朝前一步。
“王贵发,我庞三就是不要这半年工资也不会给你磕头,你平时坏事做少了?小赵之前大拇指被敲掉了一个,你连送他去医院都不愿意,还是我们凑钱送过去的!转天你就把人家开了!有你这样的黑心老板吗?”
身后的几个工人终于也忍不住了,喊起来:“没错,黑心!”
王贵发身后的一个年轻工人说:“别瞎说!小赵那是下班的时候自己砸到的,关我们王总什么事?王总给他把工资结掉了,都对得起他了!要不是看在他有两个小孩子,都不该给他结钱,因为他,耽误了我们一天的工期呢!”
王贵发大笑:“没错!我这工程,耽误一天,损失一万!再说,叫小赵过来,赔我一万块!”
庞三气得脸都红了,“你们会遭报应的!”
不过庞三身后的工人们,却也不敢多说了。除了庞三一个人出头,其他人都有太多顾虑。
那半年的工资,是一家人的生计,是新房子,是孩子的新玩具,是一台黑白电视机
工人们大多数没见过纪舒,只是信任庞三才决定试一试,这会儿,不少人动摇了。
其中一个甚至小声说:“闹成这样,怎么收场!那个什么建义建筑的人呢,都没看见!”
王贵发大笑:“选吧,下跪还是工资打水漂,你们自己看着办!”
“你!你!”庞三怒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庞三刚说完,王贵发身后又出现了一群人,是西来建筑请的保安队。
所谓保安队,就是一群无业游民、混子。
西来建筑接收了这些人,专门对付有不满的工人,或者其他任何不对付的人。
“别给我闹!要滚的我不拦着,不过钱一分也结不到!要钱就给我跪!”
王贵发大喊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脸因为兴奋而发红。
几个工人有点犹豫,似乎想上前去找王贵发说情。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王贵发的耳朵边上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我哥来了?”
王贵发大惊,平时他哥哥对他十分纵容,他做的混事十个手指数不过来,他哥也不管。
这不过和几个工人闹一闹,居然王贵福亲自来了!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他的嘴上就挨了一个嘴巴子,火辣辣地疼。
王贵发震怒,捂着脸,正要开骂,定睛一看,打自己的居然是他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