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卡住。
他手腕皮肤的温度高得惊人。
“你发烧了?”
苏从意转到他跟前,发现这人不止眼尾,颧骨也泛着病态的潮红。
她踮脚,手指拨开他额前碎发,用掌心贴上他的额头。
同样滚烫。
“没事。”陈听晏不甚在意,“等会儿回来吃个药就好了。”
见他还想着去给自己买早饭,苏从意简直要被这傻子气笑了。
“陈听晏。”
她冷下脸,“要么现在去吃药,然后给我解释清楚昨天晚上为什么放我鸽子,要么咱俩互删联系方式,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选一个。”
苏从意说完,准备给他三秒钟思考时间,刚要把手收回来。
又被人惊慌地握住。
他俯身紧紧抱住她,异常的体温从湿漉发潮的衬衫衣料透出来,凌乱的额发抵在她侧颈,呼吸滚烫发颤:“我去吃药……你别不要我。”
“昨天我准备去找你的。”
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陈听晏手指按紧她的背,指节发白,哑声道,“但爷爷和我说……他死了。”
陈余海在监狱里自杀了。
第51章玫瑰园
普通小孩的家庭会是什么样的?
陈听晏幼年经常期盼有人给他回答。
–
陈听晏从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
南宜大美院以美人如云出名,而周菀是高票得选的美院系花。
二十岁的小姑娘,像开放到最好状态的鲜嫩带露的红玫瑰。
一颦一笑都风情热烈。
二十六岁的陈余海受邀出席美院画展,在展览馆对周菀一见倾心。
男人风流倜傥,谈吐举止温柔绅士,又是圈内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
年轻单纯的周菀很难抵抗物质与精神双重满足的甜蜜,在毕业那天答应了陈余海的求婚。
最开始的日子总是幸福的。在陈余海的帮助及天赋加成下,周菀很快成为红极一时的后现代主义抽象派画家,还开办了几场颇为成功的个人画展。
天才艺术家往往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陈余海在婚后很快发现,周菀似乎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敏感又神经质。
再加上周菀年轻气盛,事业心重,一心扑在艺术创作上,经常泡在画室里一个星期见不到影子。受到冷落的陈余海转头另寻新欢。
当时周菀已经怀孕,产前焦虑,丈夫出轨,创作不出满意作品,每一处都碾压在她脆弱的神经末梢上,恶性循环。她后知后觉学着成为贤妻,试图挽回丈夫的心。
陈余海每次被她捕捉到口红和香水的印记,也只是敷衍潦草地道个歉,物质补偿,哄上一哄,而后继续沉沦莺燕花丛温柔乡。
甚至生产当天,都是保姆温姨在陪。
陈余海被父亲从海边别墅聚会叫回来,看一眼刚出生的儿子,在陈郢老爷子的责备下抱着周菀体贴不到一天,傍晚就驱车离开医院。
产后抑郁症让周菀情绪更加难以控制,陈余海被温姨提醒,注意到妻子状况愈发不稳定,从国外请来心理医生,但周菀摔砸东西不肯去。
她心气太高,不愿意承认自己精神异于常人。
温姨劝周菀出去转转,参加上流圈子贵妇人们的下午茶聚会。转身拿茶点的功夫,太太们拢着披肩笑她江郎才尽没有好作品,又拴不住男人的心。
双重打击下,周菀压抑失眠,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厌恶起具有鲜活生命力的一切东西。
在陈听晏的印象里,陪伴他度过童年的只有温姨。母亲两个字的概念对他而言是模糊的。
他从图画书里学会辨认亲人关系图,跟在温姨身后奶声奶气地叫妈妈。
温姨惊恐地蹲下身捂住他的嘴,朝紧闭的画室房门看一眼,告诉他。
“不行的,小少爷。”
小听晏懵懂地睁圆眼睛。
他不明白哪里不行。
但温姨露出从未有过的严厉神情,他就再也不说了。
陈听晏没有在别墅中见过任何会呼吸的活物,除了佣人,猫猫狗狗,玻璃鱼缸里连金鱼也不许有。
花园荒芜一片到不生一根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