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像是说了。程昭脑子极乱，瞬间颠三倒四琢磨了好多，不过好歹还记得自己这会儿机场高速上，等红灯的间隙里他又侧过头看向高夏。
高夏这辈子没吃过多少苦，家中父母兄长疼爱，就连赵春梅都是打心眼里疼她，唯一的房子说给就给眼睛都不眨。说白了，身边爱她的人太多，她不缺爱，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情意。
她对程昭的感情太过复杂，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对这人是不是执念作祟。高夏一直认为做人原则最重要，这些在程昭身上似乎从没起过作用，就像她单独面对着程昭的时候仍会心头撞鹿。
她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前两天她身体不舒服，程昭白天去现场，早晚还变着法给她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抛去血缘关系，在这世界上还能单纯为她着想的人怕是只有程昭。这份深信不疑，即便在身边这人自作主张推开她两次后也没有改变过。
程昭将车开至航站楼停车场，这儿离机场大厅有些距离，原本刚刚在航站楼那边她就应该下车的。
“高夏。”程昭突然喊了她一声。
高夏正准备去拿行李箱，闻言扭过头。他咽咽口水，手紧张地握着方向盘：“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只是想着总要跟你确认，你愿意给我机会了吗？”
男人僵着身，小心翼翼等着她的回答。他在男女关系上从来都很尊重高夏，就像那天夜里他驱车赶至南封，除了逾矩摸了她的手臂再也没有别的举动。
高夏叹口气，隔了许久才回答他：“我现在还有男朋友。”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程昭很是兴奋，他咧开唇看向高夏。高夏捏了下鼻根，自从她来西平这边，其实跟蔡进卫联系得并不多，但不意味着她可以直接越过对方。
赵春华女士开车来安原机场接高夏，高夏斟酌了一路，想着怎么跟她开口说自己要同蔡进卫分手的事，毕竟赵女士至今还没见到蔡进卫的人就对他非常满意。
直等赵春华将车开进小区，熄了火下车，高夏拉着行李箱走在她身边：“妈，我想跟你说个事……那个我觉得我跟蔡进卫相处了一段时间，不是很合适……”
话还没说完，赵春华忽然将手中的包往地上一摔，劈头盖脸对着她骂道：“高夏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西平碰见谁，你舅都打电话跟我说了。你脑子糊涂，你小姨也不像话，回头我再找她算账。我跟你说，后天你过生日，我已经跟史阿姨说好，请小蔡来家里吃饭。”
赵春华这两天催着她回来，显然是她舅舅舅妈曾在赵春华女士跟前嚼舌根的缘故。
“妈你怎么自作主张？”高夏不想跟她妈吵，蔡进卫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她妈的指示，昨天聊天也没听他说起过。
赵春华怒气冲冲对她直瞪眼：“就凭我是你妈，高夏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你要敢分手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赵春华上回在高夏面前言辞这样激烈，还是高夏上大学的时候。
母女俩一前一后默不作声进了屋，今天周三工作日高秋不在家，连高子玥小朋友都不在。赵春华回到家就沉着脸往卧室走，门砰的一声从里面关上。
“高夏回来了。”高国山忙给高夏拿行李箱，又指了指卧房门问她，“你妈怎么了这是？”
高夏强颜欢笑道：“我刚惹她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你哥哥嫂子今天去领离婚证，一大早玥玥都让丽琴她朋友接走，也难怪你妈心情不好。快过来吃饭吧，肯定饿了吧。”高国山安慰她两句，不过高夏能看出来她爸心情低落。
高夏沮丧摇摇头：“不了爸，我在飞机上已经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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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年轻不懂事
高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高秋拿着离婚证回来，高子玥小朋友跟李丽琴住进金山桥的房子，听说李丽琴请了个阿姨来家里帮着带。赵春华一听高秋说起就皱眉：“别人带着怎么能放心，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我看网上那么多虐待孩子的新闻。你跟丽琴去说，还是我带着好了，我乐意带，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高秋精神萎顿看了眼她说：“玥玥的事您就先别问了，丽琴一时半会儿也不愿意见我们，周末的时候我领玥玥回家看你们。”
自己好好的孙女现在想见一面都难，赵春华气不打一处来就要上前拍打儿子，还是高国山在后头拉了她一把，冲她使眼色低声道：“现在骂了有什么用，高秋这样子也用不着我们再多说什么。”
高夏闷头儿似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赵春华皱眉往她这儿看过来，直捂着胸口道：“你们兄妹这非要把我给气死不可，一个两个都不给我省心，高夏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要分手就别回这个家。”
闻言高秋纳闷望向高夏，她除了好几年前跟程昭那事，从来最听老妈的话，怎么也触怒她？高秋有心要帮她说两句，但他做错事也是自身难保。
兄妹俩同时被骂成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过，高秋又想到高夏的病，开口问她：“那个硫酸亚铁片每天按时吃了吗？再吃一两周到医院检查，达到标准的话就准备手术。”
“一直在吃的。”
“什么手术？”赵春华和高国山在旁边听到兄妹俩对话，两人对看眼都急了，“高夏怎么了？”
高夏说：“还是上回查的那个子宫肌瘤，吃药效果不是很理想，还是要手术取掉肿瘤才行。”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提前跟家里说声，哪里不舒服？”赵春华忙走过来坐到她身边，“难怪我说怎么瘦了点。”
“有点贫血，其他还好的。”高夏告诉她。
赵春华低叹了口气，今年家里流年不利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又问高秋：“这手术真没什么问题？你妹还没结婚呢。”
“妈你别胡思乱想，去年我们科室一个医生也和高夏这情况一样上午做完手术，第三天就来医院上班。人家主任一年上千台手术，比这复杂的都做得多。”
饶是高秋打包票，谁又能真的放下心来。
这周五是高夏二十九岁的生日，零点刚过她就收到两条生日祝福短信，一条蔡进卫发来的，还有一条来自程昭。高夏想想，都只回了个谢谢过去。
因为高夏她妈亲自邀请，蔡进卫特意跟研究所那边请了半天假来高家，高秋晚上不用值夜班也在家里。蔡进卫还在路上时，赵春华女士对高夏耳提面命：“我看你要做手术这事也不要跟小蔡提了，你哥都说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几天就能出院。”
高夏自然不同意，高秋在旁边搭话道：“这要瞒着干嘛，难不成人家还会因为这点毛病嫌弃高夏，谁平时没个小病小灾？”
“你们还年轻懂什么？”赵春华斜睨他眼斥道。
晚上蔡进卫来家里吃饭，赵春华主要目的是要请人来坐坐，也没在外头饭店给高夏过生日。蔡进卫人模样长得周正，他特意带了礼物过来，连高子玥小朋友的都考虑到。赵春华女士笑得合不拢嘴，别说程昭，就是当年李丽琴第一次来家里都没见她这样高兴过，可想有多中意这个准女婿。
高夏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她心里默默估算礼物价钱，想着回头好还给蔡进卫。
吃完饭不久蔡进卫坐了会便准备起身回去，高夏送他下楼，她站在鞋柜旁换鞋，赵春华走过来轻掐了下她的腰，暗示她不要乱说话。
高夏跟男人一起下楼，正好在楼下碰到跳完广场舞回来的史阿姨，蔡进卫喊了声：“姨妈。”